【自由副刊】 陳義芝／劇場的呼喚──向古典致敬

圖◎吳孟芸

◎陳義芝 圖◎吳孟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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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走進劇場

沉浸語言的音樂，在古代

百姓是詩人，說的話就是詩

人生歌哭，都值得傳唱

許多身影在帷幕跟前

許多靈魂在思念遠方

時間來往於路上

我看到劇場的天色時明時暗

黎明的道路時寬時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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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身命運消沉的楚地

投身承諾飄零的王朝

沒有人拯救他投江的那一刻

我必須走進劇場

為夢想流血，為現實流淚

為政治戴上腳鐐，為文學生出翅膀

像他一樣，作地河的伏流

作天河的星砂。凝視死亡

包裹他文字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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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劇場我要像他，清楚知道

自己曾在陰影與泡沫

在日子與日子無意義的摺痕

一棵樹，隨琴聲成長

一個家，在酒香裡住下

像他，只要一個雞鳴的早晨

兩朵菊花綻放的靜謐

一片無人擁有的桃花源

存在於另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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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那是大鵬鳥駕著雲煙

太白星醉臥在花間

來自中亞的混血兒，穿戴起大唐衣冠

點亮了一整個京師的燈火

優游於練劍撈月，大車揚塵

他拋灑一壺濁酒化做彩虹

倒放一頂烏帽搖晃仙氣

興來舞霓裳，興盡洗丹砂

沒有人追得上他回向天際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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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戰士頂著銀盔的臉色

婦女流著黑月的淚水

歷史鑽入了另一面鏡子

有人跋涉於人煙蕭瑟的阡陌

有人途經跛腳流亡的都城

火光熊熊的城門爆裂著胡語

垂老而無家的詩人穿行於瘡痍的郊野

饑荒，白骨，都是他的詩

荒涼的肝腸哀號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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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不同的聲響在風裡

在萬里不歸的陌生地

流離的人啊在路上，我又想起

還未出川的少年，還未東坡的中年

還未流寓至海南的晚年。遙望

虛空中的浮雲，如來亦如去

千年這劇場充滿地氣

令潮水的節拍不錯亂

遠海的碎語都觸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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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讓歌聲率爾消隱

不讓粗野的世紀濫竽招搖

在劇場，閃耀的天光有風雨對話

詩像綠樹棲息著禽鳥

河流騰躍著魚戲的水花

誰能挽留時間，誰就能重回樂園

誰能走進劇場，誰就能發現古典

夢裡相知的人在周原，在呼喚

陪我跨越遠道的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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