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蘇吉／消炎止痛

◎蘇吉

◎蘇吉

小時候不算體弱，但毛病也不少，幾乎從未靠自身的免疫系統成功抵抗任何一次的感冒，每次都是症狀出現，選擇隱忍至高燒不退，才終於向家人坦承身體不適要去看病。從看診到服用藥物都是讓人痛苦的事情，每當醫生把寬扁的冰棒棍探入口腔時，無例外地感到作嘔，醫生會說：「不要用力，你要放輕鬆。」

你只會嘔得更大聲來回應醫生的叮嚀。

吃藥更是難事一件，小時候服用藥粉，不懂得先吞藥粉再以水服藥的道理。家中長輩總是不吝嗇用他們平日泡茶的小杯器，調和一杯藥水。接著阿公會抓住我的雙手，阿嬤則壓住腳，父親一手捏住我的鼻子，一邊將藥水倒入，但通常下場會是被藥水嗆到，甚至悉數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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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生母卻不會這樣，他是唯一一個跟我在吃藥這件事上討價還價的人。

某次感冒在家，不知為何他那時還在我家。他叮囑我吃藥。我不肯。接著他拿起粉白大圓形的那顆藥丸說：「這顆是胃藥，不然，我們吃一半就好？」我依然說不要。他又拿起其他顆藥丸，繼續剝碎、掰斷，從其中拾出零星碎屑拿給我吃，我才不情願地吃下去。

一個人居住時遇見感冒，總覺得無比寂寞，好像我隨時在這裡斷氣也不會有人發現。只要出現症狀，一定會馬上去看診，此刻再多的冰棒棍也不再讓人作嘔。如果遇到無法看診的時段，便把儲備的消炎止痛藥拿出來吃。上面寫說一次兩粒、隔數小時服藥一次就照做，有時發燒或真的不舒服時，就把劑量增加，或把服藥間隔縮短。

唯一沒有變的是對吞嚥藥物的恐懼，大顆小顆藥丸吞服不下，在嘴中化開的感覺還是那麼噁心。有時一股噁心感向上竄出，胃裡的東西也呼之欲出，在這種時刻才會發現那些討價還價都顯得沒有意義。只有死活把口腔內半融化的藥丸跟胃部竄出的黏稠物體一起嚥下，才能藥到病除，也就消炎、止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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