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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閱讀小說.長篇精摘】 紫式部/源氏物語之末摘花 林水福/譯 - 3之1

2024/06/12 05:30

圖◎吳孟芸

◎紫式部 譯◎林水福 圖◎吳孟芸

源氏身邊的女人,不是驕矜成性,裝模作樣,就是城府深不可測,彼此競爭著。看到這樣子,更使他懷念容易親近,完全相信自己的那位。

源氏並未記取教訓,仍然左思右想,怎樣才能找得到身分不是那麼高貴的人家的女兒,人品可愛,而又不用那麼費神的人兒呢?

只要聽到稍有優點,風評不錯的女子,他完全不會遺漏。試著送一行的短信,收到信的女子,置之不理或不順從的,連一個也沒有……如往常,他覺得索然無味。

有一位叫左衛門的乳母,對源氏來說是僅次於大貳乳母的重要人物。那個左衛門乳母有一個女兒,叫做大輔命婦,在宮中擔任侍女。她的父親是有皇族血統的兵部大輔。

大輔命婦雖是個很風流的人,但也有有趣的地方。因此,源氏常找她吩咐些事情。大輔命婦的生母左衛門乳母,後來和兵部大輔離婚,嫁給筑前守,隨著丈夫到任職地方去了。於是,大輔命婦將父親住的常陸宮當做娘家,供職於宮中。

常陸宮晚年生了一個女兒,特別疼愛,小心呵護著。父親逝世後,她孤獨一人辛苦度日,大輔命婦某個時候跟源氏談話時順便提起。

源氏說:「那樣子很可憐呀!」

對她的情形熱心探問。

命婦說道:「她的個性和容貌,我不是很清楚。躲在深閨裡,大家都很陌生,她怕生,任何人都不見。我去探望她的晚上,都是隔著几帳或簾幕說話的。只有琴,似乎是她最好的朋友。」

源氏說:「《白氏文集》裡說的三友是琴、詩、酒,只有酒不適合女人。」

引用從前的詩文笑了,接著說道:「能讓我聽她彈的琴嗎?她父親常陸宮音樂方面的造詣非常高深,虎父無犬女,相信她的琴藝一定非比尋常。」

命婦回答道:「還沒到需要專程去聽的程度吧!」

命婦說話技巧高明,引起源氏的興趣,說道:「我不擺架子,趁這幾天月色朦朧的晚上偷偷去吧!到時候妳也從宮中下來吧!」

命婦雖然覺得麻煩,不過,最近宮中也沒什麼事,找到悠閒的一個春天日子,離開宮中。

源氏,依他說的十六夜,月色美麗的時刻,到來了。

命婦說:「哎呀,真不巧呀!您專程前來,今夜的天空模樣,琴音聽來不會清澄呀!」

源氏說道:「不要這麼說,到了小姐那裡,請你勸她即使只是一曲也好,什麼都沒聽到就回去了,那真是太掃興了呀!」

命婦覺得帶他到自己凌亂的房間,既不好意思又失禮,所以還是帶他到小姐所在的地方。小姐把格子窗拉得高高的,欣賞庭院裡散發出濃郁香氣的梅花。

命婦心想來得正是時候,就說:「像今夜這樣的天氣,我想琴音聽來一定很美吧,不知不覺就被吸引到這邊來了。平日裡來看您總是匆匆忙忙,實在失禮,不能靜下心來聆聽一曲實在遺憾!」

被蒙在鼓裡的常陸宮的小姐說:「沒想到還有像您一樣懂得琴的人呀!不過您是常出入宮中的人,我的琴怕是不堪入您之耳啊!」

嘴裡雖這麼說,卻一邊讓人取琴過來。命婦擔心源氏聽了小姐的彈奏,不知做何感想?心中忐忑不安。

小姐約略彈了一會,源氏覺得音色很美,但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別高明的地方。琴跟其他樂器不同,本來音色就特別美,所以源氏並不覺得難聽。

源氏想靠近跟她說話,可是又擔心小姐會覺得這樣沒禮貌,退縮、猶豫著。

命婦是聰明伶俐的人,在快露出破綻之前就先下手,對小姐說道:「天空似乎變陰霾了,我那裡來了客人,要是我在這裡待太久,人家會以為我避著他呢,所以讓我就此告辭。以後再找機會慢慢彈奏吧!把格子窗放下來哦。」不讓小姐繼續彈下去,回到源氏這兒。

源氏說道:「正想繼續聽下去,怎麼就停止了呢?這樣聽不出好或不好呀!真可惜!」

他似乎對小姐產生興趣,接著又說道:「反正聽都聽了,讓我靠近一點站著聽吧!」

然而,命婦打算讓源氏正想聽的時候停止,就說:「不要吧!人家住在這麼蕭條的地方,心情又不好,樣子好可憐……」

源氏心想這麼說也有道理。第一次見面關係就變得親密,打成一片的是身分低下的人所為。就說道:「那麼,請妳婉轉轉達我的心意。」

源氏似乎另外還有約會的樣子,躡手躡腳準備回去。

命婦說:「皇上說擔心您太正經,我有時覺得好笑啊!像今天晚上您微行的樣子,皇上一定想像不到吧!」

源氏轉身回來,笑著說:「妳也不要像別人一樣挖苦我啊!像我這樣就說風流,妳們某個女人的風流那才沒話說呢!」

命婦知道源氏認為自己是相當風流的女人,有時這般嘲諷,感到難為情,便一語不發。

源氏心想如果往寢殿那邊去,可以窺見小姐的情況吧!悄悄走出房間。樹籬大部分崩塌,只剩下少部分,他便靠近樹籬隱蔽的地方,哪知已有男子先來,蹲在那裡呢!心想到底是哪一個好色之徒也垂涎小姐呢?僅靠著樹籬下窺視著。其實,那個男子是頭中將!

今天傍晚,頭中將與源氏一起從宮中退出。源氏與頭中將分手,並未直接到左大臣府邸,也沒有回去二條院。源氏究竟要到哪裡去呢?引起頭中將的好奇,本來已有約定好的女子,卻尾隨源氏之後探看他的去處。他騎著很普通的馬,穿著輕便的狩衣,因此,連源氏也沒有察覺到。

頭中將看到源氏進入荒廢的府邸,心裡覺得奇怪。聽到琴音傳出來,不由得靜心傾聽,他料想源氏要回去,大概快出來了,就在那裡等著。

源氏不知那男子是誰,自己也不想讓人知道,於是躡手躡腳準備離開。這時,頭中將突然靠過來說:「你中途甩掉我,教我好恨呀!所以就送你到這裡來了!」作歌道:「一道宮中齊退出,/君如夜月不見影。」

源氏聽了這語帶諷刺的話有些不高興,知道是頭中將時又覺得好笑。說道:「惡作劇也要適可而止呀!」雖然不高興也答歌道:「仰望遍照鄉里月,/何人追尋月入處?!」

頭中將說道:「我就要這樣跟在你後邊,又怎麼樣?」

接著話鋒一轉,提出忠告道:「老實說,像這樣的微服出行,靠的是有能幹的隨從才能圓滿順利。今後還是不要隨便丟下我哦!改變裝扮偷溜出門這事,難免發生不合身分的重大過失呀!」

源氏幹這樣的勾當,常被頭中將識破,心中十分懊惱,但想起自己在夕顏住處探得頭中將與夕顏之子的行蹤,而頭中將卻還不知,心中大快。

二人似乎都有預定要去的地方,但彼此揶揄一番之後也不好意思分開行動,共乘一輛車子,在月亮隱入雲中情調優美的夜晚路上,二人邊吹笛往左大臣家而去。

吩咐前驅者不要出聲,悄悄進入府邸,讓人拿來家居的直衣,在無人的渡廊換上。

然後,裝做剛從宮中退出,二人合奏笛子。左大臣如往常自不會放過這機會,自己也拿出高麗笛子來。左大臣笛子的造詣高深,吹得十分動人。

源氏與頭中將想起剛才聽到常陸宮小姐的琴音,覺得那荒涼的府邸實在古怪有趣。頭中將想像著:「如果在那荒蕪的地方,有一個美麗楚楚可憐的人兒長久住在那裡,我首先發現到她,就深深愛上她,這事一定會成為世人議論的話題,那麼我會為相思而苦吧!」

又想到源氏這麼熱心頻頻探訪,一定不會就此收手的,不禁妒火中燒,放心不下。

後來,不只是源氏,頭中將也不服輸,都給小姐寫情書,沒有人收到回信。情況完全不明,心中焦急不安。

頭中將比源氏更心急,心想:「實在是太過分了!住在那麼寂寥地方的人,才真正了解情趣呀!即使沒什麼也可以歌詠草木或天空情狀,不管怎樣的人都會有感懷自然的時候,那時就可以抒發為和歌呀!身分再怎麼高貴的人,這麼保守實在沒意思。」

他們二人的感情本來就無所不談,頭中將對源氏抱怨:「她給你回信了嗎?我也試著寫信給她,根本不理我。」

源氏心想果然還是出手了,微笑著說道:「或許是我並不期待她給我回信,我不記得她是否給我回信了。」

回答得很曖昧。頭中將猜想源氏已經收到了,只有自己不被理睬,悔恨不已。

另一方面,源氏本來對她並無深情,受到冷淡對待,逐漸喪失興趣;可是看到頭中將頻頻示愛,窮追不捨,時常去信的話,女人終究會被打動心的。那時頭中將可能得意洋洋,對我這首先示愛的人,擺出甩開我的態度,那真是讓人氣憤難消呀!於是正經地找命婦商量道:「小姐不回我的信,不理我的態度,實在教人難堪呀!一定懷疑我是登徒子吧?我其實不是善變的人。以往女方不肯相信我,中途找個理由把我拋開,結果我反而落得壞名聲。女子落落大方,沒有從旁說教囉嗦的父母兄弟。個性容易親近,這樣的女子多可愛呀!」

命婦談自己了解的小姐,說道:「您把那裡當做是富有風情的寄身處,其實非常不相稱。小姐的個性靦腆、內向是世上少見的。」

源氏對命婦說道:「妳是說她既不機敏能幹,也沒什麼才氣吧!不過,我覺得如果天真無邪,落落大方反而可愛呀!」

不知不覺秋天到來了,源氏沉浸在回憶之中。連在夕顏家聽到的感到吵雜的砧聲,都懷念起來了。時常寫信送到常陸宮的府邸,依然信息全無。對於女子不解風情,他甚至感到憤怒,又不甘心就此認輸。常責備命婦。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從未遇過這麼無禮的事!」

把不高興的情緒完全發洩到命婦身上,命婦也覺得不好意思,說道:「我從未對小姐說過這是一段不合適的因緣。只是小姐無論對什麼事都想得很多,個性又害羞,所以沒回您的信。」

源氏拜託她,說道:「那是不懂人情世故呀!如果是年幼不明事理,或是父母管教嚴格不能自由行動,所以那麼害羞,這我可以了解吶!可是,小姐應該什麼事都能分辨,所以我才給她信呀!再者,我現在百無聊賴,非常寂寞,如果小姐能夠體諒我,給我回信,我就滿足了。我不會做一些色情的事,只要能在荒蕪的走廊站著聊聊天就好了。受到這般冷淡對待,實在莫名其妙,即使沒有小姐的允許,妳也要想辦法讓我們見見面呀!我不會做出出格的事讓妳為難的。」

源氏有個習慣是,人們談論世間女子時,他裝做若無其事聽著,其中如果有自己中意的人就牢記在心。命婦不知源氏有這個習慣,本來只是寂寞無聊的夜晚,閒聊中隨口提到有這樣的一個人而已,哪知源氏這麼認真,一直糾纏不清。她想到:小姐的樣子,既沒有女人味,也沒有品味。硬將二人拉在一起,說不定對小姐反而不好。繼而又想,源氏都拜託到這種程度了,我要是不理,豈不讓人覺得是乖僻不通人情。

即使父親常陸宮在世時,由於時運不濟,來訪宮邸的人已經很少了,何況現在踩著雜草叢生的庭院而來的人已經絕跡了。這樣的地方,身分這麼高貴,容貌俊美舉世無雙的源氏時常送來文情並茂的書信,連基層的侍女都笑顏逐開,勸道:「還是要回信呀!」

然而,個性內向到極點的小姐,對來信連看都不看,一概置之不理。

風流的命婦想到,既然這樣,我就找個適當時機,讓他們隔著几帳交談看看,如果不喜歡,那麼這樣就結束了。要是有緣,源氏開始來訪了,就不會有家人責備了不是嗎?她的個性本是有點風流,做事又草率,這件事自己就決定了,連父親兵部大輔那兒也隻字未提。

八月二十幾日,等到深夜,月亮依然未現蹤影,只有星光閃爍。吹過松樹梢的風聲,聽來倍感寂寞。

這樣的夜晚,小姐想起從前往事,跟命婦交談,不禁眼中含淚。可能是命婦心想這是個好機會,她通知的吧!源氏如往常偷偷摸摸來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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