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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極短篇】黃茵／好事
◎黃茵
◎黃茵
此刻回想起來，也許他阿爸總算幹了件好事。
八點半了，上班整天，累得直不起腰。香已燃盡，他起身告訴父親，明日再來看他，摘下手臂的孝布擱供桌上，走出靈堂。
夜裡的停車場燈火燦亮，後天逢吉日，許多喪家準備為亡靈舉辦告別式，花圈、牌樓、水果塔一簇簇。唯獨他父親的，空盪盪，只幾隻蟲子在蒼白燈光旁繞圈圈。
十公尺遠他就瞥見座車旁那輛歪斜出格、老舊的豐田阿提斯，車頭緊貼他的車燈，正常人不會把車停成那樣。不祥的預感。
果然，他的SENTRA保險桿被撞凹，葉子板也刮掉一塊漆。Fuck！
服務員幫忙調出監視錄影帶，發現肇事車主是名禿頭老傢伙，站遠處拿手機遮擋臉孔。既不逃離，也不出聲認錯。這樣是怎樣？
「先生，」他趨前詢問：「你是不是撞了我的車？」
「呃，有可能。」
Fuck！有就有，什麼叫有可能？
「我打了電話給車廠，維修費大約四千。」
「太貴了，我要找朋友。」
接著，老傢伙施展拖字訣，走來走去，電話一個打過一個，企圖消耗他的時間和耐心，逼他肝火直冒，無聲咒念，阿爸，你活著沒當過一天像樣的父親，現在做仙了，能顯個靈，讓那老頭乾脆點，賠錢了事嗎？
「我皮夾裡只三千五，可以嗎？」
短少的五百，讓我揍一拳，可以嗎？
忿忿將和解書塞進駕駛座收納盒，發動引擎，九點了。車子才轉出葬儀社，竟大塞車，這時候？一晚上就這樣報銷。阿爸，都你害的！
「先生！」義交前來敲他車窗，「前面路口，半小時前發生嚴重的連環車禍，兩個街道都堵住了，麻煩你從右後方改道。」
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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