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黃裕邦／New Balance 陳柏煜、黃裕邦／譯

圖◎郭鑒予

◎黃裕邦 譯◎陳柏煜、黃裕邦 圖◎郭鑒予

．

狗狗的失智症

惡化了，B2期的

心臟咕噥

快到D期了，腦袋快

裝滿霧了

你以為能

約束他的神經

不失控

他卻通宵遛達

腳掌給尿浸溼

像一名厭倦爭鬥的戰士

尋覓心愛的歌姬

卻不知她的化名

有時候，他將口鼻

任意搗進一道夾縫

牆與書架之間

然後仰躺

不動，或忠誠

趴伏於沾滿灰塵的

神位旁，彷彿

在和神明

或盤桓的祖先

交朋友。夜夜

你反覆將他

移開（否則他會

吠得像被黑洞

吞噬）

可是你家

早就毫無生氣

像他的腎臟掃描

夜夜，你將餐椅

疊上沙發

椅子的背

不知羞恥，依偎

你的枕頭

他們四腳朝天

猶如搬演群交派對

使你在狗狗剩下的

日子

好過點。你

不曾和誰

談過，總是反覆

思量。談

又有什麼用

不過是一灘

黏液，一聲走音的

嗚咽？

夜夜，你餵飽

吸塵器

的胃

以他脫落的毛

焦糖色，珍珠白

回想，你知道

他逆時針踱步

以光陰戲耍

挫敗，記得他

浮動的視線，混合

霧白與青光綠

逗得獸醫咯咯笑

當你叫他

好個嬉皮

走跳獸醫院

拒絕睡在

墊枕頭的籠子

拒絕密集注射

可疑的液體：

存活的

最低限度，你被告知

心臟與腎臟

開始打架：

讓一個休息

就會累壞另一個

很難抉擇

該放棄哪個器官

你讓針筒

輕柔馴服他

體內增長的

恐懼

回歸基本

像人們會發出的

一聲輕呼

當他隱約明白了

什麼，卻希望

最後什麼都別

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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