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吳妮民／粉圓

◎吳妮民

◎吳妮民

沒有人，會比我們這一輩八○年代成長的孩子，更清楚粉圓的身世了。

童年時候，呷涼之事，本來原始，只為消暑。當時甜湯素樸，往往一碗糖水、浮少許碎冰，能襯出粉粿嫣黃、米苔目透白、與仙草深沉清涼的黑。我獨鍾粉圓的滴溜小巧，周身剔透琥珀色，內裡卻有點睛般柔韌的芯，宜咬、也宜囫圇吞，齒舌咀嚼有張弛，還能咕溜滑下喉頭，充滿趣味，最是孩童的心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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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長，泡沫紅茶店和波霸一起出現。波霸與珍珠本屬同文同種，差別只在尺寸。港星葉子楣大概不會意想到，自己的外號竟成了飲品的名字，甚至發揚光大，讓珍奶在美俚中被稱為boba。九○末我讀高中，手搖飲店筍立，補習前我會買一杯，雖然短短四字裡又是波霸又是奶的，總讓少女點得有些尷尬。

再來就不尷尬了。波霸被淘洗去波霸原意，而奶茶純粹是奶茶。它進軍世界，我在墨西哥街頭也見過熟悉的店名。有學妹真去加盟了知名手搖飲店，經過嚴訓，結業時對方傳授她：「珍珠不能斷。」五字箴言，顯見這味配料的重要地位。

記憶，不曾斷。八○中，我的學齡初期，母親常帶我去城中市場，裡頭有攤白鐵車賣著粉圓冰。母親會點上一碗，她知道我將細細地吃上半小時，於是她可以安心去逛沅陵街，那是她的放風時光，也是我的。撥開層層人群，我看見那個小女孩，伏在白鐵攤邊隅，她一粒粒地吃，把粉圓吃成魚子。彼時，日子仍如糖水般清潤，點滴是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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