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呂珮綾／詩歌節上，揹著擴音機的男子

◎呂珮綾

◎呂珮綾

．

他看起來好累。我想

一身深色襯衫就算起皺了也不太起眼

我暗自猜想他每次出公差

是否關燈前都從辦公室的抽屜裡撈出兩粒B群

罐子，就隨手放在鍵盤旁邊

．

匆匆就要出門了要聯絡老師檢查信箱

流動的講座，收拾東西拎著器材

核對流程――我坐下。第一場活動快開始了。兩個

請繼續往下閱讀...

三個，四個，五個。最終八個人坐下。

當然他得站著，站在最後

．

到最後。彷彿站著站著

很小的事，小的情

很小的譬如一顆心凋謝或者慢慢剝開的事

就悄悄地出現了

．

（電腦，腳架，錄音筆。右肩掛了擴音機

人生，大海，一些愛與恨，意象持續――在眼前）

彷彿沒有關係又全部

都有關係

．

時間到了。台上的詩人開口。慎重朗讀（他聽聽

表情還是累，大概B群沒發揮作用）文學

也沒發揮作用，但他還在。睜著眼睛

揹著擴音機直直站在那裡

．

詩句溜過去，時間溜過去，半夢半醒。

他低頭瞄了手機：表定五點半結束

下午五點零九分詩人停下

氣定神閒。主持人趕緊說，有沒有人有問題想問老師呢。

．

氛圍悄悄改變了（――）

（……）安靜，安靜

持續安靜，沒有人想要第一個舉起手

．

同事的眼色毫不猶疑地越過全場

直望過來。他只好舉手，開口――帶著沙啞：「請問

您都是如何保持創作靈感的？」又停下。

兩秒內，發現自己問了個爛問題

．

那男子局促地抓著背帶

接著說：「就是，在現代這麼匆忙的步調能繼續――」

他忍不住又想或許這根本不構成問題。

也許是他的問題。我的問題。我們的問題。

．

他一定也不會記得老師究竟回覆了他什麼

至少湊效，台下開始有人舉手

讓時間順利地溜過去

．

眼看週五就要下班。幾點了呢現在。我看見

他安靜著，眼神飄走但嘴角上揚

．

我繼續胡亂猜想他的今天（等等場復完畢

下班。不如久違去吃個鰻魚飯，回家後把沙發躺足）

也來動筆寫個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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