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海洋超音波

海洋超音波

文．攝影◎吳風行

隱約以為這是個夢，其實是七月正準備開始，書肆買來的二手DVD，在布達佩斯市中心的一座公園旁，一群人正圍繞公園練習著以極慢的速度前進，生怕略快了就亂了氣、亂了節拍滑稽地慢走著，現在我躺在台11線夜裡的海灘上無論如何你不會想起來。

千禧年那次，傳媒大肆渲染著第一道曙光，那道光讓人想起美麗的東海岸是只看日出不見日落景的。然而多次造訪花蓮也沒等待過日出，那個真實存在的事實在台北並不重要在花蓮也遠比麻糬、扁食、公正包子、廟口紅茶來得更顯渺小，此番遁離38度台北城東行至海岸邊的民宿卻意外地見到正在上升的「月出」，這件當地居民都知道的事情現在你也知道了，從此，你可以若無其事地跟朋友隨意說著，開場沒多久就來一句，「你沒有看過月出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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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來就忘了的事，或許不是真的忘了，但卻無限時地潛藏在沒有光的深處，無意間像個浮光掠影輕飄飄閃過。

知道為何天黑小孩就要找媽媽嗎？那是胎兒在母體裡最初始的記憶，那黑色是暖暖的，你躺在一個暖黑色的洋流裡無風無浪妥貼地被一個極為安然的環境包裹著，吃喝拉撒24小時被呵護著，離開了這個VIP室，白天還好天黑後記憶告訴你無論如何要重回那個心跳、溫度、氣味最熟悉的那個人，恁誰來絕不妥協。

月出的柿紅到天心的橙黃再轉為淡淡的鵝黃，整個海平面月亮上升到45度後，月光映照出一條海上的路，記憶中就像盧貝松《The Big Blue》（碧海藍天）電影海報上月光照著的海面寬廣真實就在眼前柔和地讓人極為驚異，試著用數位相機拍下，畫面中月光映照的那條路由遠而近光影形成一個窄扇形，呈現出如同懷孕母體照射超音波的畫面，畫面配合的聲音是海潮滾動著海邊的七彩石頭，由大到小愈來愈細，夜裡拍打出細細的啤酒花然後是海浮出陸地的呼吸聲，豐厚舒緩持續的低頻，睡著了又醒來，聽隨月光而來，遠方偶爾閃熾的漁火一盞兩盞三盞，迷濛得很舒服，好像是夜裡來的海的信息，穿過一層又一層的夢境。

開始了就會逐漸習慣，有些事情總是如此自然而然，滿月的時候我想到花蓮的海岸，台北城裡的一切如此滿溢，盡在咫尺海岸的潮聲與月光讓你想重回母體的溫度，眼前所見、即是所思，月光下的海邊，站立不動的影子逐漸縮短，月光的琴鍵在空氣中流動，流眄的記憶與時間的潮水並肩而去，大隱隱於市而此地屬於小隱，然則小隱已有無限的興味與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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