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幸福極光 ─為妳寫下生活留言

◎林金萱

藥水味濃重的妳的房間

鏽蝕的屜櫃鎖著開不動的記憶

妳臃腫如鯨豚的身軀，慵睡著

童稚的夢境堆湧著浪花如白色玫瑰綻放

花蕾的臉，吐放微笑

波波，如靜寧海嘯

傳來神祕的聲納

妳孩子般乖巧

順應醫療囑咐

一一剪貼彩色的昔日姿影

妳告訴醫生說：

要帶領剪貼簿裡似曾相識又迷路的，那個人

走出埋藏在枯墳葉塚的曲徑

我沒有忘記 妳已經忘了

忘了我 忘了妳自己

以玫瑰馥郁的初吻和允諾

以妻之名 烙印在我的配偶欄

妳的眼神漂流

迴游逐居，水草澤蔓一般。那一條吞沒我們的歲月之河

比妳飄散的髮髻更幽更黑

以致，布榖鳥摸黑 自牆上飛下

戳破每天準時下在鍋裡的蛋

啣去每天準時飄香的咖啡

妳的心神遠離，又如此靠近，唱著歌：

「妹妹背著洋娃娃，走到花園來……」

恍若通關密語

叮咚開啟，像走入7-11的門

飯糰、三明治、茶葉蛋，簡易打包我們的早餐

請繼續往下閱讀...

小小太陽自妳濃霧的雙瞳密築虹光

我注視，並穿越驟然湧現的極光

感覺幸福擦身。一種淚的溫熱

如冬至，和妳坐在簷前吃著冬至圓

聽習以為常的兒歌，搖籃催眠

所有紅塵景致都歪斜

山高水遠的梯田，掛在機翼的大地

廚房的瓢鏟飛離手掌

妳的靈魂擺盪在忘川之河，又頻頻回首

哆嗦震顫，劬劬撈取晨昏幽微的米粒

為我們失序的日常炊煮做飯

妳是我的綠繡眼

飛進傾斜的夢

夢裡有禿鷹 黑衣使者般圍襲

也有傑克的魔豆

萌出葉子 眼鏡蛇般旋出

我願是吹笛者

沿著藤 垂成綠色繩索

隨著我的歌聲，妳

要攀爬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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