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後城

◎威威

從我抽菸的陽台看出去，鵝黃藍綠的鐵皮屋頂會跟著太陽一路把手張開到遠方的高架橋那頭，我抽一口菸、深深吞進去，再把其餘的話順風送走，這樣整套的動作大概要花費七秒鐘，整支菸翻譯下來需要五分鐘那麼久。妳問我習慣在哪裡吃早餐，我一面切麵包一面歪頭向外，妳端著盤子拉開了紗門，第一次有人和我站著看那粗鄙的城市優雅的手，妳剝開麵包成一口遞給我。

每日把隨身聽充飽電、戴上耳機和安全帽，我把單車扛進電梯，按下往停車場的鈕，沿著車道再往地面上走，眼前漸光。大樓前的柳川不像河，倒像是淚剛流盡的皺紋，幾台左右擺布的怪手坐在裡頭，橋墩與柏油路狠狠亮出折骨。我有時工作、有時上市場採買豆腐青蔬、有時騎遠一點的路找書看，打定主意不多認識人、不多去新地方，時常被紅綠燈擋下，時常無視燈號而行。

請繼續往下閱讀...

李希特彈拉赫曼尼諾夫的黑膠唱片本來要收進玻璃櫃，想想決定擱在床邊，和棗核紅的行李箱並列為依。「找個地方一起聽吧。」收到越洋而來的唱片那天，我撫摸封套底直挺挺坐在琴椅上的黑白李希特，這樣若無其事地說。話既出口，我拽著它上火車、經過海，又繞進台北的巷弄裡頭，央求只放搖滾的老闆在小餐館裡為我們換上，滿屋的客人一下子失了準，竊竊私語起來。我給妳搬了張椅子坐在音響中間，我們紅著耳朵舔完整張唱片。

今天清晨我又在鬧鐘喊叫前醒來，做了一個與妳無干的夢，收了兩封妳的來信，確認妳已在遠方天使之城，那裡沒有人在街上走，打開每扇門都會掉進一口膚淺的井。我把濾過的水裝進壺裡任它滾，煮茶、抹吐司，沒走上陽台，還不大能再往外看。妳來過又走之後城市失去之前的事，帶來的鬼魂無聲流連，是為後城。●

☆藝文新聞不漏接，按讚追蹤粉絲頁。
☆更多重要藝文新聞訊息，請上自由藝文網。

不用抽 不用搶 現在用APP看新聞 保證天天中獎　 點我下載APP　 按我看活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