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編特區》我總是翹課回家

◎陳子雅

我習慣在那年的天空翹課

乾淨的書頁靠在窗旁的座位眺望

遠方總有模糊的可能，譬如

晴和雨，若取中間值就趨近於陰天

陰天的絕對值恰似元素表，某個週期

還有背誦的公式

而牆內的鐘聲漸行漸遠

突然想起紅磚瓦的奶奶家，於是我

搭乘一班可能誤點的擁擠列車

望見博愛座被化妝的女學生佔據

一旁的白髮彷若小孩的布丁搖晃

所有的人都屈服於小小的一手科技

用低頭的信仰，或者是

宣示主權的耳機，保有自己僅剩的防衛

在時速130公里的南迴下行，我只是

一個小小的思念

也許地層就此下陷，無關油電雙漲

就像有人說過白海豚會轉彎

核電廠蓋不蓋，文林都更案

其實都想得太遠

末日的預言只是新聞版面

如同免試升學的那幾天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學生

窗外的摩天大樓枯萎，發芽長了田埂

而青蛙與不知名的小蟲在我腳旁聊天

那是我習慣聽故事的家鄉

尤其是在睡前。那些五顏六色的情節

總會攀爬眼皮上的星空

纏繞著床邊，等待衣櫃裡的小獸

獨角擊退邪惡的女巫，王子騎乘屠龍

幸福美滿是習以為常的詞彙

再也睡不著，螢火蟲在生鏽的鐵窗外塗鴉

即使收音機剩下蟬鳴

灰塵很重的桌上留有奶奶的話

奶奶說要看海浪的部落，才能明白微風的圖騰

於是我騎上小黑，呼喚貓頭鷹，帶上小玩偶

成為世紀末的獵人

有些怪物阻擋我，像是訊號模糊的山崖

或是馬賽克的河流與顆粒狀的堰塞湖

我們常常失敗，被三角構圖逼到無路可走

所以我將石頭丟下啟動咒語

拍拍小黑就成為黑馬

敲敲貓頭鷹就變成盔甲

小玩偶和我合體進化

彷似所有男孩的英雄，女孩的王子

用想像力就可以開天闢地

直到我們重返母海

貝殼與海浪被塑膠袋和寶特瓶取代

圖騰被眾人遺忘

於是我發現，王子只存在螢幕

公主在西門町滿街跑

女巫與惡龍成為公司的上司

我們只能在課堂之後，鐘聲遠去以前

偶爾在睡眠中，複習潛意識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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