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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河與路 - 黃錦樹談《魚》

2015/06/24 06:00

小說家黃錦樹。(言叔夏╱攝影)

專訪◎言叔夏

新作《魚》。

與黃錦樹(1967-)約在登機前的一個小時,午時過後的機場,鐘面與鐘面的轉渡站,這條「航道」的起點想來必是他所熟悉的;十九歲離家來台迄今二十餘年,「機場」之於他,或許早已是個兌換時間匯差的場所?在那裡,此地有時是起點,有時是終站。在飛航的彼端,離散的輻射線軸盡處,「他鄉」抑或「故鄉」,遂或應都被解散了其各自的意義。如同「在台馬華」這個重層且多縫隙的身分(或岩洞),一個居所,僅只是供以水族箱底部的一尾游魚停棲。

據說他在蟄居多年的埔里住處「布置」了一座園子。早年返馬,必「偷渡」帶回一些樹種種植;「種得好的會開花結果,也有怎樣都開不了花的,夭折。」黃錦樹說。

那像是一座離散者的移地實驗林,黃錦樹自我栽植的「憂鬱的熱帶」。一如他的小說寫作。今年甫出版的短篇小說集《魚》,在嫁接歷史的甬道之間自由地穿梭,他腳下的路是否也曾踩踏出一條自己的「山路」?這條山路途經了魯迅、陳映真、葉石濤……彎彎曲曲地竟也通到了他的「膠林深處」裡去了。

路的盡處

「在馬來西亞,早年通往芭場或膠園的路,都是工人走出來的。」黃錦樹說,來台後才發現台灣鄉間的許多農路,都是從日治時期起便被鋪過了水泥、石子或柏油,「那種路是給車子走的,不是給人。」他說。馬來西亞的膠園農路則不然。「全是泥路。我們做孩子的時候赤腳踩在上面奔跑,腳與路之間還留存有一種很親密的情誼。下過雨以後這種路的形廓最清晰。留有腳印子。誰來過了都知道。如果有座園子的路被雜草蔓長、淹沒,那代表這園子很久沒有人來過了。這家人出了問題。」

對黃錦樹來說,這條蔓衍自他童年記憶中的路,既是一段寫實主義式的遠景,同時也是小說技術上的一個隱喻。《魚》集子裡的〈山路〉託借自陳映真的同名小說,〈祝福〉則轉用魯迅的短篇〈祝福〉。這些文本與文本之間的輻輳渠道,是他的小說中最易被人辨識與解讀的技術,也往往被評論者以「互文」稱之。對此,一手鑄造了這片密織網絡的黃錦樹,自有一套關於技術本身的答覆。

「如果小說只是為了互文而互文,那也太過無聊。」黃錦樹不諱言:「文學的累積不可能只有它表面浮泛的意義,沒有第二層的解讀。個人的生命與體驗在當代的視域中都是有限的。我所思索的是,做為一個寫作者,如何在這種有限的個人經驗與時間之中,去和一段自己沒有存在過的歷史對話,而不是急著去回應當代,將自己消耗。」

《魚》:抒情的流域

水清則無魚。正是馬華複雜的歷史養分,造就了這尾「魚」游蕩的河渠。2013年出版短篇小說集《南洋人民共和國備忘錄》,以整整十餘萬字的篇幅處理馬共題材,技術上也趨近於集子中的篇名,一種熱鬧喧囂的「馬戲團從天而降」。今年4月集結推出的小說集《魚》,則有更多低迴的空間與腔調。問及這種技術上的切換,黃錦樹談到了日本近代的一種小說寫法。

「我很喜歡日本明治、大正時期的一種隨筆小說,在夏目漱石、芥川龍之介或志賀直哉的作品裡常可見到。那種塗抹掉技術的痕跡、彷彿只是書寫生活或回憶裡的一則片段,像是散文般的筆法。我一直懷疑那是日本私小說的起源。」黃錦樹說,魯迅最開始的幾本小說也有這種養分。「他們那一代人是非常有自覺地在幫助我們轉化,轉化成一種現代小說的形式。」

它更自由,更容易做為一個故事的聲線。「是一種很好用的技術,可以處理很多東西。」他說。《魚》的寫作有幾篇就帶有這種非常「私小說」的腔調,彷彿一個抒情的流域。對黃錦樹而言,這是短篇小說之間彼此構連而成的許多河渠。它不是那種壯闊的「大河盡頭」,而是一種小型的生態系。

補遺、命名與時間術

前年休假特意走訪一趟馬共住過的新村,問他在旅程中是否有收穫,黃錦樹不無感慨地說:「很多東西都消失了,燒毀了。沒有什麼田調的意義,我只是一個單純的拜訪者。」

他說華人是善忘的。尤其是馬來西亞的華人社會。馬共也好,日治時代也罷,華人都是過眼即忘。「不好的事為什麼要記得?這種思路下的結果就是什麼也沒留下來。即使是我的同鄉寫作者,多半仍是聽到馬共就冷感,真正去關注這些事的人其實幾希。」

黃錦樹直言,馬華年輕一代寫作者的題材,會與當代的「台灣經驗」愈來愈相像,「那不是我要面對的問題,是他們自己必須處理的問題。」他所關注的是,當資本主義愈來愈將世界的差異急遽扁平化,小說寫作的「路」是否還仍然可能?會通往哪裡?當時間如同沙漏加快覆沒那些走過的痕跡,寫作還能為自己做些什麼?

命名、補遺與拾落,似乎是黃錦樹那小說寫作裡挖而復挖、一條自我河渠的驅力。有時渠路與渠路接通了,引來河水,於是二十餘年前的那篇起始的「魚骸」,也竟能在小說的時間巢穴裡,重新從魚骨脫成了一尾游魚。小說寫作在此經歷了它自身的「魔幻時刻」。那會不會才是「小說寫作者」黃錦樹自己的後設時刻呢?不是發生在小說裡,而是後設了自身的書寫行動,將寫作化為一種實踐的行動。於是那原本做為「過去」的時間,也都終將在這種行動裡,被統稱為一種書寫上可寄望的「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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