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令
冬日來時,便想蝴蝶,如此思索,更勝莊生。
你還在的日子,總會帶我入山。每當深進魚蕨步道的溪谷中,有緣便驚見飛舞的大蝶,無緣便仔細腳下爬行的幼小生命,多半是蛾類幼蟲。
我問起後媽的事情,你沉思很久,才慢慢地說,就是想跟她在一起。那麼,到底是怎麼開始的呢?你又是半天的沉默,才在步道的中央開口,你說,每次你想暗示她什麼的時候,她自己就會來找你,太過心照不宣了,你覺得不承認不行。你欲暗示她什麼呢?我不願問,完全地收住,只顧走路。
步道上的蕨類,大葉大葉地,層疊遮垂而下。我們各自撥開身邊的枝葉,卻還是撞上難見的蛛網。
抵達月牙灣,我們開闊地走往水邊。洄流的溪水,在不見底的深處,蜿蜒而去。冬風冷冽地咬上臉,我不住凍得一顫一顫,只好四下亂走。卻見一飛舞的身影閃現,在波光與水聲之間倏忽即逝,連驚呼的時間都一併帶走。我沉默地望向你,你正蹲踞一顆大石上,像翅膀被拔掉的蝴蝶,瘦得使我想哭。
你不在的日子,於今年冬天,復又轉冷之時,我試著要回去那溪谷,卻在半路難受地停下,決定折返。回程路上落雨,我在涼亭裡邊休憩,想著往後都見你不著,又尋蝶未果,更別說後媽現在又捲著誰的臂彎,霎時,那雨聲燙得我恍如身處盛夏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