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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交換週記】 言叔夏/留在10年代的遺跡或綠洲

2021/01/26 05:30

◎言叔夏

◎言叔夏

給遠方的一個朋友寄去一張紙條。因為來到這個叫做「兒童育樂所遺跡」的路標。有人念出前面五個字,停頓了三秒,才憋笑念出「遺跡」。這個和宇宙頻率等長的波,讓我覺得好像在月球遇到伙伴。一個路牌指向一座日治時代荒廢下來的「兒童育樂所」沒什麼,但多了「遺跡」兩字,竟忽然是一種哲學意味。這裡有過一些兒童。這裡也有過來托嬰的父母。如今這些嬰兒都被掩沒在野草底下了。在一年之末,戴著口罩進入這裡有一種科幻電影的感覺。有人來訊告訴我今年終於要結束。沒有遠方可眺望的一年,好像只能一直凝視自己的時間軸。2020,像一個總是結束不了的舊俄名字長而又長。比如伊利亞.安德烈耶維奇.羅斯托夫。《戰爭與和平》對我來說一直是一本樂高積木說明書,每個「.」前的詞,要怎麼組裝成一個正確的名字?

蒙面出入一場洞穴演唱會。蒙面歌唱蒙面打著拍子。蒙面明目張膽進入別人的故事。蒙面的時候如果在別人的故事裡掉下眼淚,好像也就不那麼覺得失禮與尷尬了。你知道有一種電影院,嚴格遵守每部電影開場前五分鐘才能進電梯。是進入電梯而不是進入放映廳。一部電影只會有一個獨屬於它的開場前五分鐘。還沒輪到你的五分鐘時,所有人都要登機門那樣被徘徊在電影院的大門口。舉著酒精噴瓶的剪票員一次只為一部電影拉開封鎖(他動作迅速在我們全數通過後立刻又拉上封條)。於是去看李滄東的《綠洲》時,前往綠洲的旅客,也就都被聚集在這部電梯裡了。說是全數,其實總共也不過五人而已。我們好像一個臨時組成隊伍的沙漠旅行團,沿路撿拾,沿路記號,沿路各自眺望自己的水源,電梯門一打開就會有一隊駱駝隊伍迎面向我們踱步走來。

如果其中一人罹患了COVID-19。檢疫者問:「你們一起去過哪裡?」我們一起去過的地方只有綠洲。在這種深夜的場次。會到這樣的地方一起來看這樣一部電影的,都是攜帶著自己的星球的。各自在自己保持社交距離的黑暗座位裡,把位子坐成一窟洞穴。那星球就是自己帶來的枕頭。像小時候帶著抱枕去敲爸媽的房門。我一個人縮在自己的座位裡,想起一個朋友很久很久以前告訴過我的,已經學會一個人在晚餐的店裡點炸豬排丼來吃了。「想告訴天上的媽媽,不是親子丼而是炸豬排丼。」能理直氣壯地說出:カツ!我已經長得好大好大了。想起一部日劇裡那個女子說過的:「能哭著吃飯的人,能夠活下去。」

五顆星星連成一個星座。那星座的名字可以就叫做綠洲。電影開始之前,如果同時舉起手機的發光螢幕,那麼我們也可以被誰用來占卜。電影裡有一個鋸樹的男人。他想為她砍掉那些牆上的杯弓蛇影。別人以為他砍的是樹,其實他看到的都是影子。一個人打破了一隻玻璃杯子在午夜的電影院外。你怎麼知道他打破的是杯子還是杯子裡的蛇?沿著夜風我走一段無人的人行道回家,感覺散場電影的風,都是流線狀的。逝去的一年用手指梳過我的髮,那指尖像有一種暗示。再見。再見了。駱駝商隊。今年偶然遇見你。我一直懷著撿到隕石般的感謝。●

【交換週記】隔週週二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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