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伊禕
疫情稍歇，總算和April吃上飯。兩人才碰面，便見她神色憔悴，我忍不住關切：「最近還好嗎？」原想她是工作忙碌，豈料對方安靜數秒，拋出一句：「我上禮拜離婚了。」我耳朵嗡地一聲，尚未回過神來，就聽她又補了句：「是他婚內出軌在先，也是他堅決要離婚的。」
短短兩句話，龐大的信息量，見我一副消化不良的模樣，April笑了笑，克制地講述起始末。情節是似曾相識的：夫妻相處日益冷淡，丈夫開始不時加班，即使假日也要臨時出差，終於在一年前，曖昧簡訊被妻子發現，當然還有不堪入目的照片……。
「等等，妳說一年前就發現出軌，妳老公又堅持離婚，那為何拖到上禮拜才去辦手續？」
「因為他喊完離婚後，就擺爛不管了。」April仍是笑著的，只是笑容裡多了些情緒：「一開始，他說自己出軌都是被我逼的，因為我的掌控讓人窒息，讓他不得不跑去外頭呼吸。結果，就連離婚這件事，他也只會嚷著還他自由，卻沒有採取任何行動，直到我受夠他的冷暴力，主動找律師起草協議，才成功把婚給離了──妳看，明明不想離的是我，但，最終離成的，也是我。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主導全局，可他永遠不表態、不做決定，任由整個家沉沒下去，而當我出面扛起一切，又被他指責太強勢，偏偏到最後，還是我的強勢，給了他所渴望的自由。」
看著好友泛紅的眼眶，心疼之餘，我也真是嘆為觀止了：這樣的「爛泥渣」，根本是絕世新品項。別人家的渣，好歹是一步兩腳印勤懇劈出來的，可這傢伙倒好，徹底執行扶不上牆的躺平主義，連出軌都需要旁人推一把──都成渣了還如此不積極，煉化底線那麼低，你咋不自產石油呢？
只可惜氣歸氣，面對April時，我依然選擇了沉默。到底是明白的，一場愛情裡哪怕再恨，那人都是曾經深愛過的。即使占據道德制高點，關於這段婚姻，她終究無法全身而退。
就算對方不配，但錯付的真心，畢竟已經給出去。
無論如何，沒有人希望自己的故事結束在面目全非的瞬間。我痛恨對方的渣，卻不忍破壞April的昨日，於是，身為她的好友，也只能遞上一張衛生紙，再靜靜坐在位置上，陪她度過此刻微雨的午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