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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擺放金門的另一種方法 - 吳鈞堯談《孿生》

2016/04/11 06:00

新作《孿生》。

專訪◎翟翱

吳鈞堯。 (記者趙世勳/攝影)

遠古神話如何對話當代,神州大陸跟四方移民怎樣接軌,吳鈞堯(1967-)藉新作《孿生》為我們找著了出路。迷走其中,天花亂墜,死者生者,各懷所思。

《孿生》延續《火殤世紀》與《遺神》以來的金門風土與神話書寫,不同的是,此次吳鈞堯不僅志在金門,視野朝更遠方望去,帶讀者來到中原以南──那是自《山海經》開闢,屈原以降便鬼神環繞的蠻荒境地。吳鈞堯表示,這次將小說時間推移到南方是因為金門本有「落番」傳統──為生活所逼的金門人,在19、20世紀幾波浪潮中搭船到廈門,再轉至南洋等地開闢新土。故事裡頭大哥的際遇,是那一代金門人不得不的選擇。另一方面,「南方」始終給吳鈞堯溫柔的形象,是適合孕育生命的地方。對金門人來說,「透南風」是一年之春的到來。南風濕潤充滿慰藉,一如金門的霧。小說裡有段描寫主角與四方神怪在神話之樹建木上頭,迎來一陣漂亮的霧,二哥吳可莊不禁喊出:「這霧就跟金門的霧一樣好看哪。」該是書裡最溫柔的瞬間吧。

以文字安放死去的兩個哥哥

神怪迭出是初讀《孿生》時最大的驚喜,吳鈞堯搬演《山海經》裡頭的人物,有插科打諢者,也有為之塑型,儼然主角者;前者如各式精怪魑魅,後者則是刑天、炎帝。小說寫大哥落番時無意間墜入《山海經》世界,二哥前去找尋,也一併落入。何以選擇《山海經》做為兩個哥哥「登場」的地方?吳鈞堯認為這是安放兩個在他未出生前就死去的哥哥,最好的歸處。「亡靈何處可依」成了吳鈞堯此次書寫的核心。「我假設亡者有他們的時空,不是像孤魂一樣在外遊蕩,而是有一個世界,他們在那裡繼續努力,過完他們沒有過完的人生。」吳鈞堯說。「這是不捨,也是充滿誠意的懷念。」──讓不存在的人存在於一個想像而多情的時空。

《山海經》除了成為安放兩個死去兄長的地方外,吳鈞堯也藉此思考:我們是否還需要神話?他常想,為何東方神話在現代的能見度不高?而我們處在一個懷疑一切的時代裡,能否允許不受懷疑的神話存在?金門過往曾有拆家門為神明搭戲台的傳統,那就是不怎麼有懷疑的時代;無須猜忌沒有了門會不會因此遭竊,或神明是否真的會看戲、拆完之後收不收得回來。或許正是因為小時候生長在多神的金門,讓吳鈞堯看待神明,多了份可愛。

再讀這本小說,我們才知道是由好幾個短篇組成的,彼此牽連成一完整之構圖。吳鈞堯說他喜歡以短篇的構造來完成長篇小說,使之「每個短篇單看有張力,合起來看又有戲劇性」。吳鈞堯表示,這本小說第一個寫完的,其實是第三篇〈孿生神〉,然而當初寫完後一度想放棄,自覺沒寫好。但寫完的東西兀自有其生命力,2012年之後他開始寫其他篇,「寫作《孿生》,過程是天馬行空、充滿化學變化的,寫完一篇才知道下一篇在哪。」全書完成後,又照著「大哥、二哥、三弟」,成為「1、2、3」反覆的結構,以這樣的循環,讓大哥之後永遠有三弟,三弟而後,又有大哥。生死的順序顛反,甚至永不終結。死者與生者在某種程度上,因而銜接了起來。

尋找金門的聲音

死者已矣,金門仍在。如何書寫、呈現金門,一直是吳鈞堯的思考所在。吳鈞堯說最初他在寫《火殤世紀》的第一篇時,苦思了兩個月,為「金門的聲音是什麼」而煩惱。在他的想像中,金門風大,居民世代住在花崗岩的島上,是以表現於文字,該是鏗鏘而有力的。吳鈞堯近來為短而有力的文字所著迷,或許可從他目前的專欄略窺一二,不過他表示這是屬於金門的聲音,會保留在這個系列。然而吳鈞堯也坦承,自己喜歡文字本身的獨特性,相較於此,人物形象的塑造或許是他較不擅長的。這多少也解釋了我的疑惑──閱讀時,感覺他筆下的刑天、應龍、炎帝,反而比小說中的兄弟更具情味與個性。

小說裡描述1978年中美斷交後,台灣陷入一片愁雲慘霧,惟金門因為中共釋出「善意」減少炮火,終得安寧而欣喜。兩個島的距離由此拉開。對這座「爹不親娘不愛」的小島,吳鈞堯努力用書寫增加它的能見度。在《孿生》裡,金門成為接連神州和台灣的樞紐,小說中一行人最後倚靠「風獅爺」,才得以聯繫上現下的金門。儘管寫了這門多本「金門」,青春期便移居台灣的吳鈞堯認為自己書寫的跟現實的金門仍有距離,未必能讓金門人有共鳴。在這個系列中,金門以背景的方式存在,在這之後,吳鈞堯想試著把金門推到前景。或許長住一段時間,熟悉那裡仍是進行式的日常,寫一本以金門庶民文化為主的小說。

不過,在兩岸文學交流日益頻繁的今日,金門的處境卻略顯尷尬。吳鈞堯以自身為例,表示他的幾本著作在中國大陸要出版很困難,因為書寫軍事最前線的金門,很難避開涉及反共的句子或語言。那是某段時間的金門人的生活,就如同吳鈞堯說他曾在國小二年級時,認真地在帽沿裡抄下文天祥的名言「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金門的兩個「神話」──軍國與中原仍在歷史和現在作祟。

吳鈞堯說他持續寫作的動力,就是希望有一天能讓金門大學因為他自成一格的「金門文學」,聘他當講師。儘管吳鈞堯的這段話玩笑成分居多,但他仍提醒我要記下讓更多人看到,以便有一天真的能「打動」金門大學。在這句半玩笑半認真的心願背後,其實也表露了吳鈞堯的憂心。他想讓更多金門子弟接觸文學,是因為他在想:「下一個寫金門的人在哪?」回頭一看,金門文學後繼尚未有人,這件事讓他感到焦慮,同時他也表示自己對是否該有這樣的焦慮感到疑惑。

可以想見的是,這樣的思考也會繼續存在於吳鈞堯筆下,或許是故鄉的召喚吧。遠離故鄉又不得不以文字事之,距離愈遠,其輪廓卻益發清明了起來。金門會繼續存在,昨日的金門召喚著今日的金門,往逝者呼喊著仍在之人。《孿生》其實也是過去與現在這對雙生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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