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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閱讀小說】 楊隸亞/結婚秀(躲貓貓社成員)
圖◎吳睿哲
〔楊隸亞/自由副刊〕
我打算好好看著陽子。
陽子的臉,初看不覺得有什麼異樣。額頭飽滿,大眼,小嘴,長睫毛,尖下巴,很是精緻。不過,把視線停留在她的臉上超過幾分鐘,就能察覺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該怎麼說呢,陽子的兩個眼睛分得很開,彷彿左眼要往左走,右眼要往右走,隨時都要離開這張臉似的。
是金魚。
暗色透明玻璃水族箱內,被隔絕卻四處游動的豔色金魚。
脫去下身衣物的陽子,雙腿也如金魚豔橘色閃亮的尾巴,啪啪,啪啪,來回在我的身體底下快速且劇烈擺動。雙腳往天空的方向抬起時,嘴巴也發出啵啵,啵啵的聲息,眼珠瞪得大大的,肆意吐著水泡。
陽子的這些反應讓我興奮無比。我決意前進,陽子體內深處。從一路冰涼直到最深炙燙,陽子下身如幽靈坂路途,黑暗雜草叢生。
非男非女,幽靈似我,到此一遊。
陽子下方,我上方。探路,前行,再前行,陽子體內,我以手指在體內坡道爬行。先凹,中間突起,後半路徑,幅員廣大遼闊。
手掌心,潮濕植物活絡生長。
我終於深陷陽子沼澤。
苦行萬里,額上的汗水滴落床沿,終於抵達長久期盼的天堂之路。
我雙手捧著金魚,不,捧著陽子,在屋內四處移動。
金魚多活潑,也多聽話。伸手就有反應。小時候聽過的兒歌,在我耳邊響起。我輕輕看著,輕輕看著。
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滿屋子都是金魚黏膩濕潤的氣味。
直到夜色消逝,外頭開始吐露微弱的白色光暈,陽子徹底趴在地板上,再也游不動,浮不起來了。
我看著她睡著的臉,房間角落還有方才被我褪下的女用白襯衫跟女式百褶制服短裙。
不,陽子不是我用手機搖出來的女孩。
我根本不可能會做這種事。
陽子,是在高中同學會的返校制服日,重新聯繫上的校友。
那時候,她總是常常進出攝影社隔壁那間,連著一片黑玻璃的社團教室。
那是學校最神祕的社團,躲貓貓社。
有次我帶著菲林要去攝影社的暗房沖洗照片,她忽然從門邊探出頭來,叫我小聲一點,不要驚動。
她說,她正在進行躲貓貓社的固定社課,從社長到新進幹部已經全部躲起來了。我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躲貓貓社?學校裡真的有這樣的社團嗎?
事實上,陽子從來沒有正式承認自己是躲貓貓社的成員。不知道是害羞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也曾經聽說,陽子其實就是躲貓貓社的社長。
我當時只覺得可笑,躲貓貓社有什麼丟臉見不得人。躲在樓梯間,躲在排球架,躲在廁所工具間,躲在掃櫥櫃。有什麼難。不要躲在蒸飯箱就好了,等找到的時候,胖的變成五花,瘦的變成里肌。
聽說學校有個男同學,躲在科學實驗室的正方形鐵櫃,他把自己折起來,塞進櫃子內,就再也出不來了。父母打電話到教官室,校警拿著手電筒找遍學校。連垃圾車旁的水溝都翻遍。只撈出一堆從學生大樓扔下去的保險套。還是沒找到。
那男同學把上半身對折到下半身。額頭頂住膝蓋,腳跟頂住鼠蹊部,卡緊鐵櫃。
他們後來找消防人員破壞鐵櫃,才把他弄出來。陽子說。
切割鐵櫃的時候,聲響超巨大,那男生好像有邊耳朵半年都聽不到其他聲音,問他還好嗎?只說轟隆隆,轟隆隆。
躲在櫃子那麼久,肯定很辛苦。我說。
陽子忽然轉頭看了我的眼睛,嘴角上揚,露出一個微妙表情。
她也不等我的疑惑與問話,接續深陷躲貓貓的故事。
這件事,讓躲貓貓社的社團教室被轉移到地下室。大家變成真正的地鼠,躲避貓的追捕。陽子說。
地下室,陽光施捨一樣,偶然且零碎地從半面窗戶照進漆黑的走道。水平面以下的洞穴視線,多數時間只能看見走過來走過去的一些腳。學生的腳,教官的腳,警衛大叔的腳,又或者美術老師的腳還有短裙裡隱隱露出的底褲。
又臭又暗,潮濕不見日光的地方。
不過,有天我看見一個男生走進來,教官跟在後面。
地面上整條走廊都很吵。啦啦隊在練習校慶的舞蹈,佛教研究社在開會,老師是校外請來的,一個樸素正經的比丘尼。觀自在菩提。遠方收音機還在播放朗誦念經的背景音樂。
陽子說自己只是低頭,又抬頭。
教官的長褲竟然就消失不見。
那麼短的時間,那條卡其褲子就跑到教官腳踝。我躲在轉彎的樓梯,不敢出聲。哇他小腿的腿毛好多,白襪不曉得是鬆掉還是搖晃太大力整個也掛在皮鞋邊緣,教官抓著隔壁班那個男生的腰,拔河那樣用力,再用力。
半面窗戶上方,那個法師還在講,什麼肉身菩薩,什麼包骨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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