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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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閱讀小說】 楊隸亞/結婚秀(身體若是畫布)

2022/06/02 15:00

圖◎吳睿哲

〔楊隸亞/自由副刊〕

我思考著,自己是否該揮舞雙臂,用編織得牢實的魚網將陽子束縛。正當我想著這些海浪般事物的時候,意外發現公寓的窗上有只模糊的手印,顯示曾被拍打過的輪廓痕跡。

我撿起地板的白色襯衫,那根本不是什麼高中制服襯衫,原先的百褶制服短裙也變成單層輕薄的日式浴衣。

腦子裡的記憶迴路忽然交錯,逆行,打結。我感到頭痛難耐。

如果陽子興奮的時候,不會蜷縮,變得渺小,而是熔岩火山,泥漿汩汩流出。

那麼此刻,身旁這個女孩是誰呢?

高中校園裡,根本沒有陽子這樣一個人物。

不透光的布簾背後,陽子的乳與我的肌膚反覆磨擦。

老闆整個下午都不會回來。陽子說。

她抓住我的手,伸進她不知何時早已解開的胸衣。乳與乳之間的海溝熱汗滿溢,我熬不過這場爆發的災難。

陽子握住我的兩根指頭,臉頰緊緊貼向布簾與牆邊縫隙。她的指縫還有輕微燙傷的痕跡,那是長期以直立式掛燙機整理服飾衣物的證明。

陽子,是我打工的服飾店老闆的妻子。

無論是在服飾店的更衣布簾後,或是公寓酒店的床墊,甚至是無人的夜間校園,她每次總是在結束親熱後,拿出粉餅跟粉撲慢慢補妝。小拇指輕巧揚起,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從來不敢問陽子究竟是怎麼想我的。世界上唯一能確定的事情,是我真的游進她的身體。

一次又一次。

我從來都站在浪上。

從服飾店正式離職的那晚,陽子約我去看舞台劇。

那齣節目叫《結婚秀》。

我們買了吉拿棒跟香蕉奶酒進去觀眾席。舞台上的長腿帥哥跟女主角一見鍾情準備要結婚,卻遇上重重阻礙。女主角年老的父親為了拆散他們,喬裝打扮成各種角色如房仲業務、廟公、貨運司機,一路上跟蹤搞破壞,設下各種災難與考驗,最後走向美滿結局的搞笑喜劇。

陽子笑得開心,將吉拿棒放到我嘴巴前方,香濃的肉桂味飄開,我知道這或許是最後一次的約會。

舞台劇劇終時,布幕降落下來,畫面停留靜止在一套西式禮服與一套小洋裝的投影。我望向自己身上更帥氣的黑色皮夾克、白色襯衣、窄版西褲跟黑色長靴,心中暗自決定未來婚禮的裝束。

夾克口袋內的手機屏幕悄悄響起提示信息:明日下午三點心理諮商。

散場時,舞台燈光掃過我的肩膀,從左到右,再從屋頂端回到角落地板,「測試、測試、一二三,一二三。」回聲環繞著劇場,彷彿剛剛的一齣戲也只不過是正戲上演前的一段簡短彩排。

我與陽子,也都只是臨時演員罷了。

劇場外的天空,黑夜與深夜中間有一條看不見的,隱形的線,灰黑,濃黑,墨黑,它們始終存在細微的差異。我感覺到身體最深處傳來刺痛感,隨著兩腿間濕潤的感覺蔓延開來,了解原來這即是肉體的本能欲望,跟其他人一樣,沒有什麼不同。不是玫瑰色而是黑色。在暈眩的黑色光線裡,有一生命,正捂著下體來到世界。

「《結婚秀》,今日欲欣賞《結婚秀》舞台劇的觀眾朋友們,請準備好你們的入場票。等待上一場清場結束,我們將會於十分鐘後再次開放觀眾入場。」只剩下人聲的黑色箱子裡,廣播男音成熟且溫柔。我張開嘴形跟讀,假裝那是從自己體內發出的聲音,我的身體隱隱作痛,卻感到空中彷彿有白色雪片落下,伸出手,攤開手掌心,原來是剛才舞台劇表演的煙花亮片。

頭髮,肩膀,口袋側邊,靴子縫隙,都有煙花亮片來過的痕跡,它們必定哭泣得很傷心,為這一個沒有固定形狀且正在改變的身體。身體若是畫布,可以刺青,有雲山,有小鳥,有樹林駐留,那會是風景明信片,上山下海,一場長途遠征的旅行。我不打算刺青,手術刀已帝國遠征,大江大海的來去,原始歌聲開始降低音階,從〈千年之戀〉到〈忠孝東路走九遍〉。我開口自己都想笑出聲音,那麼低沉,喂,喂,喂,你究竟是誰。

我該以什麼方式重新游回陽子的身體內。

也許可以嘗試從冬日特價的男士高領毛衣開始,劇場大門廣場,那些用眼角餘光打量我的男子,就從他們身上同款的保暖加絨半高領毛衣著手。下一個冬季來臨之前,還能穿上商務正裝或英倫紳士西褲。

喂,喂,喂,那麼低沉,我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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