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 翅膀

劉雅筑

跳下後，我後悔了。好險我只是輕微骨折。

周圍響起此起彼落的尖叫聲。我被抬上擔架，醫護人員問我意識是否清楚？我點點頭，視線雖然模糊，但我能感受到周遭人群的碎語、交頭接耳。真是糗斃了，我心裡想。如果在那一瞬間，我的意識消失，就不用忍受這樣子的指指點點。還有我爸媽，我要怎麼跟他們解釋？我在陽台自拍不小心摔下來？我只是想看遠方的飛機而摔下來？不跳下來還好，一跳下來我就給自己自尋煩惱了，我真是笨，家住二樓還想著要成功完成這件事。

我躺在病床上，頸部戴著護頸器，但他們不知道我的脖子毫髮無傷，而我的左腳動一下就發疼。爸媽應該在路上了吧？不行，我得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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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阿姨不好意思。」我氣若游絲地說。但她沒聽見，掛上病歷就走了。

我吃力地轉向左邊病床，病床上的男人盤坐著啃著地瓜，他的手腕上包著紗布，純白的紗布上滲出一圈血。他上下打量我，又繼續吃地瓜。

「叔叔，不好意思。」我的眼神盼著他，他終於轉過頭來。

「怎麼了小朋友？」

「可以、可以幫我把我的翅膀拆掉嗎？」我的眼神瞄向從我身體兩側竄出的塑膠翅膀。

「沒成功啊？」他平淡地說。

「卡通都是騙人的！」我氣呼呼地說。

「唉，」他將地瓜放在床上，緩緩地下床，「等你長大後，你會發現所有事都是騙人的。」他將我的翅膀收在他的病床上，對我眨眨眼。

我看見爸媽焦急地跑向我，而左邊那張病床，已被布廉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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