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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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示錄 禁語練習

2017/01/14 06:00

@徐正雄

年輕時,總以為到了四十歲以後就能不惑,然而,一切和自己想像的完全相反。

有時,你可能被這四十年來所累積的經驗左右,甚至誤導,很多事憑著自己的主觀行事,即使一點點偏差,最後都可能讓你陷入萬劫不復,而且,這年紀的人,剛好卡在兩代之間,龐雜的問題,比年輕時要多上數倍,此時跌倒,體力大不如前,往往無法像以前那樣,迅速從挫折中站起,所以,步入中年之後,我得時時保持警覺,經常更新大腦,而禁語,就是我提升軟體的方式。

關掉嘴巴,幾乎也斷絕了和外界的聯繫,只需保留少許意識去應對現實,我是一棵冬眠的樹,絕大部分的注意力,都用來面對自己的年輪。

雖說和自己相處四十多年,依然常常做出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我必須更嚴格去過濾每一絲念頭和細節,找出它們的動機、預測未來的流向,為了看清這些事,我的思緒必須更清澈,潛得更深;關掉嘴巴之後,不用花太多精力和外界周旋,較可以全神貫注;經過休息的感官,往往變得更加敏銳,眼、耳、鼻、舌、皮膚,甚至是五臟六腑,較能清楚回傳感受到的訊息。

頭痛,經過沉澱和分析,才知道是眼壓高,原因可能是看太久的螢幕;肚子痛,仔細感知,其實是胃酸過多,反映出容易緊張、不夠放鬆。

知道原因,才能找出解藥。

剛開始,很多言語從心中生起,卻不能出口,只好在內心不斷來回衝撞,最後,終因過度疲憊而覆滅;隨著禁語時間拉長,漸漸地,念頭減少,大概一個月後,心裡晴朗的時候變多了,一切清清楚楚,應該說:什麼都沒有。意識得到真正休息。

和外界切割,很多問題的長相,也才能看清全貌,減少盲點,也就避免了偏見;偏見往往讓人意氣用事,讓一件事情變得更糟,擴大了災區範圍。

而沉默,不只可以照亮自己,同時,也能反射別人的內心。

因為不說話,很多人不知不覺對我全盤說出,透露內心深處從未挖掘的想法,甚至擦亮自己的良心,或生出慈悲。

那日在萬華行走,經過一輛違停的豪華房車,忽然想起什麼,駐足車旁,一位男子跑過來,問我發生什麼事?根本沒事,所以我沉默以對,只見他慌張的趕緊將車開走;還有一位戴口罩的男子,與我擦肩而過,突然回返,站在我面前告白說:「我戴口罩是因為感冒,沒做什麼壞事……」從頭到尾,都是他在自導自演。

不過,這樣的人僅占少數,大部分的人,知道我不能言語之後,都想盡辦法要幫助我,他們以為我是聽障人士,沒想到,我的沉默,竟引出無數人的惻隱之心;而咄咄逼人,只會讓對方更加兇悍。

禁語二個月,收穫真是豐富,沉默果然是金,大家不妨一試,就從一天、兩天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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