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達瑞／告別

◎達瑞

根本問題不在於年紀。當面對落失、寂寥以及不可得，時間就不會站在我們這邊，顯得冰冷而快速，難以招架。現在的我仍常想著年少時代的自己，如何計畫離家、如何試圖從既定求學生活裡掙脫一點點逆向之線頭、如何在與家人爭執時不顧雨勢闖入毫無防備的城市……那時方向不明，那樣的心情永遠都在。

或許我們心裡都埋著一份對告別的嚮往？可以全權地、主動地自某些惶惶不安的情緒裡，不疑有他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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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ㄌ說了被海關遣返的事，像孩子臨時無法前往與朋友約好的預定地，不明就裡、不知所措，需要最簡單的離開做為釋放。索性放棄了原計畫，遠赴陌生他方。想像ㄌ緩步愛爾蘭的綠草地上，我們可能想著同一件事：為何命運如此？（往往是內在灰暗晦澀一面勝利之時）我也有過自己的愛爾蘭與歐陸，一個去處的象徵，那可能是一家永不歇業的店、一座亞洲新興小城、一種反覆聽聞的寬慰或問候……生活裡，不時有催促離去的聲音，時晴時雨地出沒，枝微末節正無止盡延伸……

有人的世界在遙遠的遠方，有人的近處已是抵達不了的遠方，然真正的告別，只是對自己的勸服與理解，所謂最遠的遠方，其實存在每個人心底。

與其說體會、不如說重新審視「不想回家的心情」，某一種獲得都象徵某一種失去，反之，失去亦將暗中帶回某種自我。ㄌ不時捎來音訊，有關告別後的細節，時差甚深，偶爾能察覺語句裡的細微遲疑，而那是後來的事了。

想起國中校外教學，總覺是前往未知的大好時機，背包裡零食之外，有卡匣式隨身聽和一卷翻錄的個人精選錄音帶，開門曲是優客李林的〈少年遊〉，至今仍不很明白歌詞真意（關於少年關於遊或只關於愛？），但記得後來車途中，耳機裡不斷重複地播放倒帶播放倒帶……遠方似乎就在眼前了，或許那就是告別的啟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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