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給孤獨】李時雍／ 樂園

◎李時雍

◎李時雍

花葉焦褐，蓮梗仍挺立，豔日下的潭面沉著幾朵大塊的雲。

水中矗立的塔，塗上了釉彩綺麗的色澤。走進龍虎像齜張的口中，走過廊道牆身浮雕莊嚴的交趾燒，沿旋梯，登上樓閣的高處。午時的潭水廣袤而寧靜，折曲於潭上的橋面靜靜的，岸緣那座宏偉宮廟的飛簷靜靜的，那時的少年，身影瘦削而剛硬，踏著一架鏽舊的單車，畫過潭水延長的弧，也靜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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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路伸延會經過分隔鳳山縣舊城的牆垣，轉進筆直的大道，沿途有若干個崗哨，蒺藜阻隔，哨前裝飾著巨大的海錨。那一年，我總是如此自其中一個哨口回到營區，換回藍工服、戴上水兵帽。

暑熱欲雨的那幾日，我為看一齣舞作，闊別許多年後，終又回到左營。劇場在那所鄰近營區的高中裡。我就近住在路底的民宿，那幢矮房子，是毗鄰屋房的一戶，小小的牆圍、新漆的紅鐵門鎖著各自小小的院落。這裡是昔日的眷村改建，住進那天，沿門前的樹蔭行道，不多時，竟回到中海路的哨口。

走返昔日賣軍用品和雜貨的商店，走返昔日外出消磨時間的文具行，走過四海圓環和台灣豫劇團、曾經的飛馬豫劇隊。我想起那一年汪啟疆老師曾帶我吃過的老麵館，不知是大路上的哪家？那幾天，又或換乘公車，來到南邊的蓮池潭。

那天是隊友小安的生日，我們幾個人在大路上繞轉，想訂蛋糕帶回隊上，行經舊城垣，就聞到甫出爐的泡芙香。在轉角那家麵包店裡，選到一個最大的。回程時沿潭水緩緩地騎行，橙紫色的薄暮像水面漫長的漣漪，昏暗中，那對龍虎的塔身帶著迷惑的光。

那晚我在學校劇場看了那支舞名為《樂園》，末了舞者們奔馳環繞，像遊戲般笑倒。那晚我騎著腳踏車初次繞過潭水，返回軍營的路上，把手懸掛的糕點不斷晃動，迎來的風裡，總有蓮池的暗香。●

【給孤獨】隔週週二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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