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蝙蝠通信】川貝母／南崎巴札

◎川貝母

◎川貝母

小川，展信愉快。

健行的第二天我來到南崎巴札，EBC健行路上著名的山城。我在這裡洗了最後一次澡，接下來的十五天就比較難有熱水可提供了。梳洗後的毛髮在歡呼，身體隨時準備好擁抱群山。接下來想必會沾染犛牛、塵土、炊煙與山屋燃燒乾牛糞的氣味。比起視覺，味道總是能抵達得更深更遠，每到一個新環境我就會深呼吸把它藏進記憶深處裡。離開台灣前我偷偷帶走小川一小塊肥皂，只要打開一聞彷彿就能立即回到當時的房間。

南崎巴札是健行最後的補給站，這裡商店林立，各種戶外用品店應有盡有，雖然絕大多數是仿冒品，但能以較低的價格買到缺少的裝備也是有趣的一件事。我的雪巴人嚮導庫瑪帶我穿梭山城巷弄，唯獨其中一家店他不願意帶我進去。那是掛有「眼睛」招牌的服飾店。眼睛是尼泊爾四處可見的圖案，代表看透生死，穿越時間與空間的佛眼。庫瑪說這是求道者才會去的店，一般登山客甚至本地居民不會去拜訪，也最好不要進去。庫瑪接著對我轉述前陣子店裡一位名叫艾德的男子所發生的事――

請繼續往下閱讀...

「我就直接說吧，這就是可以看見一生的帽子？」艾德指著架上成堆的帽子跟店員說。

「是的。但不只是帽子，這些印有佛眼的衣服外套都是，甚至還有繡片可以客製化縫在自己喜歡的衣服上喔。」雪巴人店員熱情地說。這裡貨物堆疊雜亂，各自成為一個山頭，只有店員才能清楚區分商品的所在。

「荒唐，這簡直是廉價的神力。把我當傻子嗎？」艾德隨手拿起一頂印有佛眼的帽子戴上。

預言來得太快，艾德的眼前浮現店員的一生，重要的片段飛快地重生又消失，艾德看見店員的過去與未來，如何崛起又如何重重摔落。還來不及消化，視線移往另一位店內員工，艾德又看見他的一生直至塵土。只要視覺觸及某人，預言就會再次顯現。艾德眼睛好痛，各種影像重疊讓他無法負荷。從流下清澈的眼淚變成濃稠液體，眼睛從濕潤變成磨損過多的乾澀，並且散發出詭異的燒焦氣味。艾德張開嘴巴無聲尖叫，彷彿有看不見的獸緊咬著他。他衝向廁所直直盯著斑剝生鏽的鏡子，但他無法看見眼睛究竟出了什麼事，自己的一生便浮現出來，艾德昏厥過去。

那是一間昏暗的寺廟，艾德四肢瘦弱，目光如螢紫色的星雲呆坐在木床上。有人在擦拭他的身體，有人在旁竊竊私語，有人在膜拜他。

寺廟裡面收養著許多像艾德這樣的外國人，他們被稱為神的使者，獲得榮耀享有神的視覺。雖然失去日常生活能力，時而瘋癲時而驚醒，但雪巴人仍細心照料他們，因為當居民需要時，會希望能從神的使者口中得出解惑的箴言。雪巴人從來不會想要自己成為神的使者，寧可得知一知半解的預言，用乞求與信仰挽回看似天注定的命運。

據說神的使者會被運往各處的山區部落，也許日後有機會能夠遇上。



蝙蝠男寫於南崎巴札

■【蝙蝠通信】隔週週二見刊。

☆藝文新聞不漏接，按讚追蹤粉絲頁。
☆更多重要藝文新聞訊息，請上自由藝文網。

不用抽 不用搶 現在用APP看新聞 保證天天中獎　 點我下載APP　 按我看活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