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無間煩惱

掃之不盡，落之又來

◎蘇小歡

朋友聽聞我住的「歸藏山莊」是棟被樹包圍的房子，說「無法想像是怎樣的一所房子」。

她大概認為，如真這樣，根本不能進出。

說穿了也很簡單。原因在於她不知道，大樹跟當「樹籬」用的小樹不一樣，「樹傘」下面有很多空間，足供當進出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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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段時間，我的身體很弱，過去我從不暈車，但當時只要長途坐車，下車定然頭暈至無法忍受，第一件事都是問「附近有沒有藥房」，喝水、找普拿疼，最後終於到了無膽出遠門的程度。這件事，我意外找到了答案，原來我缺血糖，其後我上車之前，先大量食用糖果和橘子汁，問題便解決了。

後來，我胃潰瘍，醫師下的第一禁令，是「不准吃甜」，令我啼笑皆非。

再來，便是出現定期頭痛，好像武俠小說說的，什麼子時午時，定時發作。我發作時間，固定是黃昏；到最後，就是恐懼黃昏來臨。那時唯一有效方法，就是到俱樂部，先到健身房運動，再下樓游泳。開始時健身一次，可抵三天不痛，最後是兩天，最後是一天，最後是：它每天提早報到，吃過午飯就痛。

頭痛已夠糟糕，我的房子、車子、機子（手機、印表機、洗碗機、烘衣機、洗衣機、電視機、私人電影院放映機）……輪流壞。尤其放映電影的投影機，害得我將全山莊電線都查過、換新，還找不出原因──最後，廠商來了，原因也找到了，和他之前電話中說的都不一樣──其實只是影像線線頭鏽了而已，換條高檔線，就解決了，但修好後，我的電話機又壞了……

落葉，尤其相思樹落葉，又小又狹長，沾上水更不好掃，如果裝沒看見不理，它就開始塞水溝、塞水管，塞陽台、屋項的落水頭，再下來的，便是屋內漏水……

我得到一個結論。就是我一邊因這些朽壞而心情不佳胃痛時，一邊掃著落葉，明白了生命的煩惱是生生不息的，我一邊得到了如下的幾行詩句：

生命的煩惱

一如我家院子的落葉

──掃之不盡，落之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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