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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家庭plus】〈田舍生活〉日本老屋醍醐味
圖／王孟婷
文／王孟婷
台灣一直都很流行觀光日式老宅，那些在台灣日治時期保存至今的屋子，翻修之後變成景點，平日住在鋼筋水泥空間的人，能從純木造房屋中體驗到脫離日常的美好。
然而，真正住在日本老宅是怎麼回事呢？住在日本，我做為一個都市來的外國人，在兩次百年老宅的長期生活中，很奇妙地體驗出了日本老房子的醍醐味。
〈老屋現況〉超過百歲房子 有體力才能住
我第一次居住日本的經驗是入住180年的老房子，此房子位於九州的大分縣住宅區，也在第一次的素人修整經驗之後，讓我下決心要再動手修建一個更大的老房子。
經歷幾年的尋找期，去年底移居至距離大分縣有1569公里的滋賀縣農村。
入住老房子並不是像探訪旅遊區域那般輕快，清爽宜人的生活空間完全得靠住在裡面的人打掃維持，一旦居住者過分怠惰，房子很快就會散發出破敗感，甚至如同廢墟。我經歷的第一間房子有60年無人使用，第二間房子則是3年無人使用。
第一間房子灰塵量真的如同絨毯（半句沒有虛假的誇飾），清掃粉塵之後，見識到抹布出現純正黑色的景況。剛遷居的當下，因沒有過相關生活經驗，我無法相信單靠兩人的人力有辦法完成如此大規模的清潔，但真實的鄉村生活是這樣的，這些大到讓都市人吃驚的房舍，裡面通常只住一到兩個人，而居住者確實能做到這些家庭清掃，直到身體健康已無法維持的階段，才會找人幫忙或是搬去適合自己身體現況的空間；於是，要享受鄉村古典風格的浪漫生活，就必須有維持長期清掃習慣的毅力。
圖／王孟婷
〈代代相傳〉天花板總落下砂土 習以為常
一間完全沒有改裝過的日本老房子，天花板的部分只要有大風或是震動，會隨時落下砂土，對於當代人來說，相當不可思議，不過很多人還真的就是這樣過生活。
砂土落下的原因是來自於古代的屋頂，當時會在瓦片下抹上砂土，砂土質遇水乾燥後就會變硬，讓瓦片相互間固定住，雖然下方的室內空間會再施做天花板隔開，但隨著時間增長，天花板的木材銜接處總會有小小空隙，颳大風或震動之際，室內就會落下少量砂土。
以住宅的安全結構來看完全沒問題，而下決心換掉整個屋頂的住戶，多半是為一勞永逸，鄉下房子戶戶都有百坪以上，全換屋瓦的價格已經可以新建一棟小坪數屋子。所以有老宅住戶就這樣過著偶爾有砂土落下的日常生活，這件事在日本一點都不稀奇，可說習慣成自然，住戶認為只要常常打掃就好。
日本從前的習慣是，祖父在30～40歲之際買地建屋，傳給兒子後，兒子會在老年換上新的屋瓦再傳給自己的兒子，之後這樣代代相傳，當某一代子女決定不繼續，房屋會轉手給其他人。例如我目前的房子，前屋主年紀在70～80歲間，此房舍是由他的曾祖父母那一代建成，我收到的日本不動產的資料記載著歷代屋主以及轉手方式，能知道很有趣的房子歷史。
土牆完整外觀，常見外牆有黑白兩種的熟石膏表面。
〈居住樂趣〉維持老房子 也是種浪漫
除了上述的天花板之外，老房子的牆壁也是使用土牆，土牆以竹片編織骨幹，土砂構成牆體，表面抹上熟石膏，牆壁經年累月也會有裂痕與脫落，時不時落下細砂。
描述到這裡，相信大家應該都皺起眉頭，想著真是好麻煩啊，然而住在一間歷史性的老房子就是要擁抱麻煩。打掃是隨時隨地的，且能使用機器代勞的部分極少，因為屋內有高低落差，掃地機器人無法完全作業，每天都要養成習慣，劃定一個小區域打掃，這是住在日本老房子的唯一維持手段。人人家裡得備上功能不同的掃把、刷子與工作用具，一看到損壞就補上，每天掃一個區塊，這樣的生活方式更讓建材DIY賣場變成鄉村生活的主流，超市與建材DIY商場經常合而為一或是相鄰設點，方便一棟式住戶隨時得修修補補的生活慣性。
特別一提，為補充說明上述關於家庭打掃工具，單純作業用的手套我就購買了5種，例如擦拭木造天花板要用防水強化手套（一般的家事手套會被粗糙的老木頭勾破）；整理荒蕪花園用的水產作業員手套，其功能強調抓螃蟹都不會破（花園若長年無人整理，雜草與樹枝呈現複雜纏繞，整理之際，我的手部多次被刺穿受傷）；作業用棉紗手套可以用來搬重物以及替暖氣機補充煤油。以上因為手套硬度、強度與靈活度完全不同，不妥當運用就會立刻受傷，並且會影響日常生活，所以光是手套就跑了建材DIY賣場好幾次呢。
今日，我做為一個外國人住在日本的老房子，得靠著上網找知識才能完成無法下手的清掃空間，修理不知道是什麼材料的牆壁，我的心得是把繁瑣的家事當成遊戲，即是維持老房子的方法，相信鄰居也是這樣樂在其中（不樂在其中的人已經搬家到公寓大樓了），鄰居大概是用祖傳祕方打掃修理，我很慶幸現今網路什麼都查得到。日本村姑生活雖是新手上路，竟也存活下來了，每日總能從勞動身體中品嘗出某種快樂。
日本老屋土牆內部構造。
〈作者小檔案〉
插畫家、繪本作家，現居日本近畿的滋賀縣鄉間，作品散見於報章雜誌、圖文繪本、文學封面。個人著作《我最想做的事》、《淚光閃閃的巴黎》……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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