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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翁禎翊／天黑
◎翁禎翊
◎翁禎翊
親愛的我想和你說一件沒和別人說過，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小事的事。
那是那一天，在天黑飄著雨的北宜公路上，我坐在副駕駛座時，忽然想到我媽和我說過的一件事。內容大概是這樣的：在她和我爸交往時，一次兩個人出遊，回程的路上，車子的輪胎就卡在山路邊坡的排水溝裡。開車的人是我爸。受困的位置是在當時的台北縣，或許，很可能就是我們那個晚上開車經過的某個地方。
故事就只有這樣。從那樣極為片段的情節裡可以推論兩件事：第一，我媽和我爸交往了十個月就結了婚，結婚後三年生了我，所以車子困在路邊時，她和我現在的年齡大概相同。第二，既然年齡和我現在相同，代表已經在工作，兩人交往的時間又如此短，那麼一起出遊的機會一定是非常、非常珍貴的。
而她在那樣珍貴的時間裡遇到那樣倒楣的事。
更珍貴的是，回想起來，我媽是笑著和我說這些的。甜甜地笑，不是挖苦任何人的那種。
我一直沒有和我爸求證這件事。坐在副駕駛座的時候，我輕輕和你說了很多開車的小技巧，其中一個便是車身可以盡量靠中線，如果對向沒車的話，這樣可以避開排水溝。這是我和你一樣剛拿到駕照沒多久時，我爸最常和我說的話。
我媽說她不記得當時他們怎麼脫困的了，可是我偶爾會想像，那一天二十六歲的她和帶著自己來到深山裡的男生，熄了火、下了車，站在天色漸暗的山路旁。她後來還是決定和那個男生結婚了。也因為結婚，所以人生往後有更多進退兩難和身不由己。
那個晚上你把車開回市區以後我和你說了很棒。但其實最想說的是謝謝。謝謝你從我手中拿走鑰匙、坐上了駕駛座。我想和我媽一樣，不論以後發生什麼事都會感謝身邊的人，感謝他把我帶到這裡，把我帶到自己未曾抵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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