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頻道粉絲團
您即將進入之新聞內容 需滿18歲 方可瀏覽。
離開
進入【自由副刊．極短篇】 蕭熠／可能
◎蕭熠
◎蕭熠
他發現自己失去決定的能力，在一個他常經過停下的餅舖前面。是個街邊不大的舖子，裡面兩個人俐俐落落地在擀麵烤餅，放的一格格有蟹殼黃，芝麻燒餅，蔥肉燒餅，糖心燒餅。他的眼睛巡視這些名字，櫃檯後的那人說，要什麼，正想回答，卻完全答不出來。像樓梯少一階那樣，踏一個空。他後面的人機靈地補上，說我要糖心蟹殼黃各兩個。他於是說，我要一樣的。
他手上拿了滲著油的袋子，不知道該往哪裡去。他後面的人果決地往反方向走了，他就朝那人的反方向走去。經過一個公園之類，有綠意有人聲的水泥空地，他在門口站了半天，不知道要不要進去坐著吃。有人從旁邊繞過他進去，手上叮叮噹噹拎著好幾個袋子，他認出是剛才買餅在他後面的人，便跟上。他發現要選擇坐的位子也是很麻煩，就在那人的斜斜對面坐下。不太明顯的地方。
他坐著手拿袋子，很明顯地接下來是吃這些餅，眼睛隨便選一個方向看著。但現在的他處處是危機，不知道要從哪一個開始吃。他坐著深呼吸了一下，從袋子裡撈起了餅便開始吃。是個甜的，糖心帶著微燙。
他對面的人正對著他的後方看著，他不確定要不要回頭看，可能在今天上午他還算會處理這種事的人，應對進退合宜，然而現在他是個失去決定能力的人，他不知道該看向哪裡，或這件事情的大小。他無法決定。以前到底是如何決定這種事的，他無論如何想不起來。他環顧一下四周，突然就發現了解法。他的手摸索進口袋，拿出了……
他的手機。他心中在歡唱。可不是嗎，當有疑問時，就拿出手機。他想了一下，不確定要不要把這個結論寫下來，然而這個待會兒再決定好了。他在頁面上翻看了一下。同時間烏雲又籠罩了他，好幾件事待他決定。首先，有些朋友po了一些他們的私事。有人去吃了很難訂到的餐廳。有人交往了。有人的小孩露出可愛的樣子。這些要不要按喜歡呢？還是有些喜歡有些不要？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在這口氣吐完前食指大動地都按下，喜歡。統統喜歡。喜歡這一切。
接著是，有些活動在邀請他。一個攝影展，一個服裝秀，一個蠟燭的展覽，還有一個童書團購團。他要加入哪一個？他的手指上下移動，然後他發現自己讀起一篇文章，有關於決定，那篇文章說，你就是你大大小小決定的總和。他讀著，感到胸口緊起來，怎麼辦呢，沒辦法做決定，是不是代表他是個加總不起來的人。一盤散沙一樣散落著。他鬆散地坐著，四周漂浮著各種可能性，像氣泡一樣地浮沉，他看著它們，到最大之後就剝地破掉。破得多好。反而就不用去決定了。他坐著，是各種可能的交集。
手臂上刺一下，再刺一下，是天在下雨了。對面的人已經走了。這個人永遠走在決定的前面。多令人羨慕。那麼遊戲結束了，他又重拾決定的能力，趁雨太大之前趕快走吧，他當機立斷地站起來。任由那些可能性墜在地上。●
網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