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小令／我等

◎小令

◎小令

在台南亂走，不出幾日，出現過馬路的障礙。嚴重焦慮於眼前的斑馬線對面，沒有任何紅綠燈的倒數計時器。

當倒數計時器的數字顯示三十秒，六十秒，九十秒，我都能依賴過往泡茶習得的心流法，抓出一種時間感，放心地低頭滑手機，或隨看行人與街景；但沒有數字的暗示，我走到斑馬線前，毫無參考依據；如果身旁沒有人一起過，寬大車多的大馬路口，我竟變得不敢自己一個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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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如果過到一半，有奔跑的需求，我會跑不起來；才意識到，自己過馬路的能力，不知何時，已被倒數計時器制約得非常徹底。

回台北後，我撕著不在家的這幾日日曆想，看起來都是加法的數字，如果改成減法倒數的生命長度，能否過得更有效率一點，更誠實面對自心？

醒時工作，身體運作得不假思索，像綠燈暗示可以開始行動；睡時全身沉重，陷進床裡，完全停止活動，但也不是真正停止，只是暫停，彷彿停在紅燈前的引擎還噴著氣，人體也還呼吸；等到睡醒如燈轉綠，一切又都走起。

疫情過去兩年，有哪個紅燈長達兩年，兩年間還嘗試穿插一些綠燈放行，說到底在疫情之前，綠燈到底綠了多久，讓我走到大馬路口前，會不敢獨自貿然前進的那種久；有時看著身邊人，也會想，他現在是紅燈還是綠燈呢？

日曆的數字都是加法，一直變大的數字，直到最大的一天再回到第一天的循環；沒有人擁有倒數生命的日曆可以撕，但日子還是車水馬龍；看不到倒數的數字，也許更能專注紅與綠的單純含義。我在路口站著，重新學習等過馬路，即使沒有任何數字做為參考點。

或許童年時，曾經玩過的鬼抓人遊戲，就是最好的提醒，紅燈停，耐心等著，綠燈行，就把握前進，看能帶上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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