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吳佳駿／莊老師

◎吳佳駿

◎吳佳駿

母親和我說莊老師最近的事。

莊老師全家都在母親這邊投保，會叫她老師，則是因為她是我中學的班導。母親和老師是同一個廠區的孩子，兩人都是快樂的人。

中學校刊上，莊老師會在上面用很少的字占掉很大的篇幅。內容大多是她最近看了什麼電影（如一隻射出的弓箭），或者暑假去了什麼國（慕尼黑的狗有森林般的憂鬱與明媚）。後來我才知道，那叫詩，莊老師是個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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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說，莊老師退休後得了憂鬱症。她很感慨，明明群組裡出去騎腳踏車的照片還在置頂，明明上個月還在郵輪上打卡。好不公平。她那個人很客氣的機師老公，為了照顧她選擇提早退休，每天陪著她。

她小孩給她很大壓力。你記得吧，那個去日本讀書的哥哥？母親問我。在外面讀書很花錢，讀的還是美術，現在搞不好還需要家裡支援。母親說，很多決定會影響到別人，不能只考慮自己。

母親說昨天，莊老師突然出現在她分行的櫃台。母親請她進辦公室後，她只是坐著。然後在沙發上，開始掉眼淚。

「妳知道嗎？妳不懂！我覺得自己很沒用，我不想活下去耶！」

母親說，莊老師這麼說。

我知道哦，母親。二十歲那年，我借了好多好多勇氣，跟妳說同樣的一句話喔。希望經過這些年，同一句話，老師說的，妳只是不懂。不要像我的那句，連存在都不被允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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