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陳育律／彗星與行星

◎陳育律

◎陳育律

習慣收集好看的玻璃瓶罐，用來收存需要保持乾燥食材，義大利麵、調味料、糖與麵粉，齊齊整整地擺在櫃子裡，有大有小，帶幾分新潮餐廳的時尚感。

扎實的筆管麵裝進厚實的寬罐，搖起來像大顆骰子滾動，命運看似操縱在手，實則全由不得自己左右，有種生活的真實感。輕盈的炸麵衣倒入沙拉醬的細瓶，盛不滿四分之三，扭上蓋子，小心翼翼地傾斜，讓炸麵衣沿著瓶壁由一側滑向另一側，清脆聲響悅耳卻短暫，像那擅長讓人等待的彗星劃過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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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處距離大型超市約莫十分鐘路程，沒什麼特別事情要做的日子格外適合採買。

常遇見的幾個收銀員特色鮮明，尤其體現於結帳與裝袋的習性。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孩習慣雙手隨時有事在忙，前一組顧客離去到下一組顧客上前的空檔，他已經咻咻伸手抽取四、五個塑膠袋備用。旁邊較高的男孩固定挑出盒裝衛生紙之類的物品權充磚頭，撐開購物袋之後在兩側砌起城牆，再穩穩地將商品由外而內、由大至小擺放，途中如果感覺到城池略不安穩，便會左一些、右一點地謹慎微調。喜歡戴帽子的姊姊從購物籃裡拿出季節限定的水果塔時，會自顧自地說：「這東西實在太美了，我要幫你放好，不能破壞它的美麗。」

今天做獅子頭，首先燒一鍋油。找不到夠深的鍋，半罐油只夠浸到半顆肉丸的高度，必須隨時留意翻面。

八顆獅子頭圍著鍋底中心的紅色圈圈，宛若一個寧靜的星系。發燙的泡泡趴伏在獅子頭表面，有節制地鬧騰著，像沒什麼大事的小日子，周身繞著無害的小刺激；小火慢炸的聲音細密，宛若說不出口的話語困在腦海之中，來來回回地盪，用字遣詞被磨去了形象，也就沒什麼值得計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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