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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 王文美／在場證明
◎王文美
◎王文美
媽媽走了，從今而後，不復在場。
大家都說她圓滿了，生命是個圓，終點即原點，從無到有走了一圈，回歸於無。
靈前的媽媽燦笑如花，照片是我拍的。媽媽失智惡化後，我開始頻繁為她拍照，散步要拍，吃飯也拍，媽媽樂於配合我的要求擺出各種姿勢，有時比YO裝嘻哈，有時張嘴作驚訝狀，對比從前笑中總有一絲苦澀的模樣，變成小小孩的媽媽笑得開懷多了。
我們向來不喜拍照，如此頻頻拍照是為什麼呢？
媽媽還在，這一刻她笑著，她在場。
媽媽進出醫院的日子，LINE群組的照片成為家族成員的在場證明。抽空的人到訪病房，照幾張媽媽的照片上傳群組，算是交代。但對媽媽而言，誰在場誰不在場無須說明。有人早已「被」登出她的記憶，即使相見，亦如陌路。有人即使已告別人世，媽媽仍不時探問，吵著見上一面。有時明明和她手挽手跋山涉水，她會突然望著我嘖嘖稱奇問：妳何時來的？彷彿我瞬間移動來到她面前。我百口莫辯，不知如何證明我一直在場。
媽媽昏迷住進安養機構後，家人進出探訪皆須登記，一本厚厚的冊子依房號填寫姓名及時間。於是登記簿成為在場證明，掀開本子一看，誰來過誰沒來，清清楚楚一目瞭然，再不需要拍下媽媽的臉龐以資證明。
而我，是媽媽曾經在場的證明，於是記憶著述說著，甚至行進間，都像完成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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