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毓秀／關於豬公的對話

◎毓秀

◎毓秀

社區附近有間近兩百年的清水祖師廟，每年正月初六廟會。做零工打雜的在地人「黑仔」，去年中風行走不便，好長時間不曾出現。不知是否為感謝神明保佑，他跛腳在廟會這天現身，帶人於附近空地，擺桌三牲糕點鮮果，又搬來一頭現宰豬公，內臟取下掛兩旁，豬皮剃得乾乾淨淨，頭頂到尾巴畫道黑彩，象徵豬鬃，背上插根寫了字的紅旗，整副豬骨連肉被木架撐起，四隻豬腳騰空，圓滾豬身圍著大紅巾，豬嘴塞上綁彩緞的鳳梨，好不威風。

想讓住在都巿的外孫也看看，用手機照幾張相片賴他，開啟了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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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有大豬？」

「這村庄每年正月初六廟會，看過嗎？」

「沒有！」

「輪流辦，每六年一次。」

「唷唷，好像書上讀過，台灣傳統比賽養豬，最肥的贏家被殺來吃！」

「你外婆我曾經看過一千斤以上的豬公，夏天還給牠們吹電風扇散熱，點蚊香驅蟲，豬太胖動不了，只能一直吃……」

「日子過得太奢侈了吧？但這樣生活肯定很痛苦！為了人們取樂，生為一隻豬，又能如何？」

「不是取樂，是酬神，你不是豬，哪知豬怎麼想？牠每天開心地吃……」

「我亦不知這豬的想法，但我不想這樣過。不需勞動一直吃吃吃，代價是被養自己的人宰來謝天，為了人的面子撐成肥仔，再以死贖人的罪，一生最風光時刻是攤在供桌上綁條紅布帶，這說不上公平吧？」

是誰說，年紀輕就不懂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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