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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 王仁劭／走馬奔跑
◎王仁劭
◎王仁劭
曾祖母過世時，矮小的我尾隨著家族裡最後一趟土葬之路，夾在中間，看不到前方被高抬的棺木，也不敢回頭張望那些風乾後的臉龐，整列隊伍像飄浮在靜謐的馬路上，花草隨時會融化，所有人都是灰色的，找一處入土為安。
我那時心想，為什麼只能用走的？
後來曾祖父也去找她約會，隊伍改成包車前往，入口火燒一切，出口留骨留魂，從單人包廂搬到塔內的公寓入住，我不再年幼。出殯那天，姑婆不曉得向誰租來了兩匹壯碩的白馬，從家門外的靈堂走到遊覽車的這一小段路，就需要兩匹馬走在最前方，指引亡者抵達淨土。
白馬得有人騎，這事落到了我跟堂哥身上，說是身高較為出眾，曾祖父才看得清楚要走去哪。
跨上馬背後，我突然想到那句成語：走馬看花。當然，古時候的走其實是「跑」的意思，不過沒這機會，有人在底下拉著馬，而且九十幾歲的曾祖父也跑不太快。
走馬看花這四個字聽起來很愜意，但當馬兒開始走動，要命，事實就是除了起步前的靈堂花圈以外，什麼風景都沒辦法看，家族的腳步聲在身後接連拔起，垂直落下又沉又重，我動都不敢亂動，視線鎖向前方，手持一盞大燈高舉過額，身體僵硬得跟曾祖父有得比。
下馬後，發現我終究還是比較想用走的。
只是那匹走馬，就一小段路卻將我馱到下個階段，是不得不奔跑，也無人在意你沒有流血的跌倒才最痛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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