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萬盈穗／恩典

◎萬盈穗

◎萬盈穗

去過一家麵店，綠色鐵皮屋掛靜物畫。菜單介紹：麵糰手作、醬汁自製。老闆臉色生硬，帶完位馬上縮回櫃檯。我抬頭瞄一眼──走路慢慢的，肚子凸凸的。吃飽只跟老公討論，好冷漠啊。再也沒光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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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年，我懷孕六個月，被喊去羊膜穿刺。醫生說，二十四週前做，有問題，才來得及處理。沒咀嚼他言下之意，已經繳錢、更衣、躺平。超音波探頭冰冷，粗針插進來、抽出去。他遞一管淡黃液體，要我看。我想，羊水，好苦。點點頭，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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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拉我起身，說檢驗結果請等一個月，可以走了。而肚子打洞，有流產機率，則開安胎藥，不要太大動靜。我迷信醫學，按時服用小白球，身體又鈍又澀又暈又病。經常幻覺：有問題，要處理。好像母羊羔羊，一對待宰的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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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熬的時刻，與老公並肩同行，走路慢慢的，肚子凸凸的。這身影眼熟，後知後覺驚呼：「原來伊彼陣有身！」

於是又去吃麵。餐點上桌，肉醬香濃，麵條彈牙，飢餓感忽然席捲而來。老闆神色高昂來探問：「幾個月啦？」我回應：「六個月。」她確認：「預產期是九月？」我點頭。

「這樣時間剛好！」她語調飛揚，「要不要，收下我們家妹妹的衣服？」從繡滿花朵的掛布後頭，打開暗櫃。一籃一籃，五餅二魚。我們吃飽，道謝。她只輕盈地揮手：「幸運會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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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沒再吃藥，反而痊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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