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書籍的力量

圖◎蘇意傑

◎王岫

從報紙上看到報導，說台南縣山上鄉因為位處山區，人口僅八千餘人，教育文化資源長期貧乏，鄉民只好自力救濟，無論大人或小孩幾乎把唯一的鄉立圖書館當成家。該鄉民眾及學童把圖書館當成重要的知識寶庫，例假日整座圖書館經常被學童擠爆，平時一到放學更是農忙家庭孩子唯一的去處。鄉民更流行一句話，「孩子不在家裡，便在圖書館」，這種善用僅有資源的民情，加上學童也養成樂在其中的習慣，讓各界感動不已，尤其不少學童充當保母帶著兩、三歲弟妹，到圖書館借閱童書充當小老師。

一所偏遠地區的鄉鎮圖書館，能辦成這樣，可算是很成功了。山上鄉立圖書館，書籍雖然不算多，卻也發揮了書籍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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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翔於想像空間

這使我想到美國著名女詩人艾蜜莉．狄金遜（Emily Dickinson, 1830-1886）有一首著名的詩〈沒有一條船能像一本書〉（There is no frigate like a book），正是歌詠書籍的力量的：

沒有一條船能像一本書，能使我們遠離家園。／也沒有任何駿馬，比得上騰飛的詩篇。／這旅行最窮的人也能享受，沒有沉重的開支負擔；／運載人類靈魂的馬車，取費是何等低廉！（取自成寒《大詩人的聲音》一書之中譯）

艾蜜莉．狄金遜這首詩的意思是書籍價格低廉（公共圖書館的書甚至是免費可借閱的），卻能讓我們的心靈走出狹小的家園，飛翔於任何想像空間；書籍的力量，甚至是船和駿馬無法可比的。山上鄉的小朋友們，或許困於偏遠地區，他們的父母，也或許困於家計，無法時常帶他們出去玩，但幸好還有個鄉鎮圖書館，能讓他們有書籍可讀，透過書了解外面的人、物和世界的一切。

這世界，卻還有許多許多更偏遠，環境更惡劣的地方，那裡的小朋友，很少看到書，更有待書籍來開展他們對世界的認識。我因此想到最近在《美國的圖書館》（American Libraries）雜誌上，讀到一位圖書館員，帶著書籍，深入亞馬遜河流域的叢林村落中，為那裡的兒童講故事的報導。

這位美國的圖書館員叫荷芮塔．史密絲（Henrietta M. Smith），她在去年4月聽聞一位神父說教會經常有一團人到巴西亞馬遜河流域的偏遠村落，去從事醫療義診和遞送醫療用品的服務，她馬上報名7月出發的一次十天期的醫療志工團隊。

她當然沒有資格去從事醫務工作，不過她想，她可以帶著書本，去打開那裡的兒童心靈的視野。

他們在亞馬遜省的首府馬瑙斯（Manaus）搭一段漫長的巴士，才能抵達轉乘小船的地方。靠著亞馬遜河定期的漲潮時間，才能在划船許久後，讓小舟靠近村落的船塢邊。

小舟隊伍為這些散布在亞馬遜河流域的村落，帶來了醫療人員和醫療用品。圖書館員荷芮塔則利用居民、小孩聚集村落廣場的時間，拿出她帶來的書籍，像《彼得兔的故事》等童書。

玩一場躲貓貓的遊戲

不過，她發現一本「翻翻書」（lift-the-flap）是一種厚板互動式的繪圖書，就是在書中有小小的活動頁，設計的重點是要讓讀者去翻閱才能看到底下有什麼東西，例如讓講故事者在讀到椅子時，可以問小朋友椅子下面有什麼呀？小朋友去翻開椅子，才會看到椅子底下藏著什麼東西（這是鼓勵講故事書的人，能和小朋友們能有互動而設計的立體書），才是村落小朋友最感新奇和喜歡的書。

這本「翻翻書」是克莉絲．殷斯（Chris Inns）所寫的《貓熊躲貓貓》（Peekaboo Panda and Other Animals：A Lift-the-Flap Book ），它讓這還是相當原始的村落小朋友們相當好奇和喜愛，有些小孩還爬上圖書館員的腿上一直要翻覆這本書。

荷芮塔當然不是只來展示這本書而已的。她因著書本的內容和設計，和小讀者們展開互動式的說故事節目。像我們國內兒童英語班有中文教師的協助一樣，荷芮塔靠著會說英語的巴西志工的簡單翻譯，讓節目進行著，但這種「翻翻書」，其實不需要太多的文字描述，圖畫本身和老師的肢體語言，就讓講葡萄牙語的小朋友和講英語的圖書館員，打破語言的隔閡了。

這本薄薄的「翻翻書」，書目上的資料只有12頁，但每頁卻都隱藏著無數躲在立體翻頁下的驚奇和樂趣，對一向閉塞的亞馬遜河流域村落的小朋友而言，隨著圖書館員的講故事，這本書也彷彿讓他們與可愛的動物們玩一場躲貓貓的遊戲；透過講故事者的技巧和發揮，連書上的非主角背景，像書頁的顏色、天上的太陽和月亮，都是可以拿來為孩子敘說的題材。閱讀由樂趣產生，以後自然會增進對書籍的喜好，然後書籍對人生將產生力量或影響，圖書館員所做的只是第一步，但對偏遠地區的兒童而言，已開啟了對外面世界認知的第一步了。

穿越語言和種族的隔閡

荷芮塔以唱歌或遊戲來做為休息，她不會講葡萄牙話，但lalala……的哼唱，或唱些如〈布穀鳥〉之類的通俗歌曲，總能讓孩子們也能打破語言的不同，融入快樂的情境中。

於是荷芮塔帶著幾本書而已，卻隨著醫療團走過亞馬遜河流域的幾個村落，為那裡的孩童帶去了歡樂。這位圖書館員像一個友好大使，穿越大陸和河流，也穿越語言和種族的障礙及隔閡，讓那裡的小朋友有個難忘的記憶，也培養了他們愛和信任的觀念。

《貓熊躲貓貓》沒有人認為它是文學的精品，也沒得過什麼大獎，但卻是這趟行程中一本特別的書（special collection）。我們可以說，許多書都可以是很特別的，對不同的人或不同的情境下，都可以發揮它的力量。

這使我們在回想到山上鄉的小朋友，能充分利用圖書館的書，算是幸福的，但如有更多的說故事者，去為他們引入書籍的樂趣或涵義，這圖書館的書，將為他們的未來，產生更多的能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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