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默想

◎庄腳人

有一天我在辦公桌前處理事務，當所有事情都處理完畢時，心裡感到十分輕鬆。無意中我閉著眼睛，做了幾下深呼吸，想要安安靜靜地好好休息，卻忽然想到數天前，與我年齡差不多的一位親友，在吃完早餐後回到自己的住處，想要走上樓梯的一剎那卻倒了下來，不省人事。在場的親人及同事，立即將他扶起急救，並叫救護車送到附近的醫院急診處，卻已停止呼吸、回天乏術，其寶貴的生命就此終了。我及另一位堂姪，在這位親友往生的三天前，還在他家一同喝茶吃餅乾，談笑如常，沒有想到三天後他竟如此意外地離開我們，與世永別。以佛教的說法是前往了西方極樂世界，而從基督教來說則是蒙主寵召上天堂，不管怎麼說，他已無法再和我們一起聊天喝茶、吃餅乾，是確確實實地永別了。

除了想到親友的逝世，我也聯想起曾經參加過台大醫院安寧病房的耶誕節活動。住進安寧病房的病患，是經過主治醫師的診斷，認為再醫治也只是徒然讓自己身心受到煎熬，並經病患及其家屬的了解同意才住進去的，稱為安寧病房。雖名為「安寧」，但住進去的病患或其家屬的內心，真的能安寧嗎？以我為例，幾年前因癌症同步接受電療及化療的療程，治療最主要的副作用是，整個口腔都腐爛發炎，必須二十四小時口含冰塊以減低疼痛感，否則真的無法忍受，這種病症據說會因嘴巴腐爛無法進食而死亡；另一種死亡是在治療期間，因受不了痛苦而中途放棄，便想到閻羅王那裡去報到。筆者當初是屬於後者，因一時間受不了痛苦而想要放棄治療結束生命。想像著在臨終時刻，心中對家庭親人及族親或好友，以至自己所用過的家具物件，有的是懷念不捨的心情，卻不會有憂傷悲哀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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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安寧病房的臨終病患及其家屬，比起我自願放棄治療的心情，一定不一樣，因為我是自願放棄，而安寧病患卻是無可奈何必須放棄。據一位長期擔任日本某醫院安寧病房的主任表示，病患在臨終之際與家族親人或朋友的對話，最普遍的是「謝謝」、「辛苦了」、「對不起」這三句話。有人會說，臨終前應該會交代些遺言吧！遺言是知道自己可能會死亡，而意識清楚的時候，交代後事，到了將要斷氣的臨終時刻，可能因為沒有力氣，或無法說太多的話，只能勉強說出「謝謝」、「辛苦了」、「對不起」等感性的話語。難怪俗語說：「鳥之將亡，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不過我建議這些「謝謝」、「辛苦了」、「對不起」之類的好話，不要等到臨終時才說。平常的生活起居及社交時，不妨也要多講。若能如此，我們的人生，一定會增加許多快樂。這是我休息時的默想，也與諸君一同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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