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頻道粉絲團
您即將進入之新聞內容 需滿18歲 方可瀏覽。
離開
進入【自由副刊】<首獎,你好嗎？9之2> 一旦開始，就不能停止 專訪伍軒宏（第一屆林榮三文學獎短篇小說首獎、第二屆散文佳作）
一旦開始，就不能停止（照片提供／伍軒宏）
◎孫梓評
伍軒宏總是充滿意外。他是英美文學博士候選人，專長解構與後殖民論述，任教於國立大學，翻譯過波赫士的〈歧路花園〉，偶為報章撰寫書評……而他初次參與文學獎比賽的作品〈阿貝，我要回去了〉，一舉擊敗六百多位參賽者，首開紀錄，贏得台灣各種文學獎有史以來短篇小說最高獎額，奪下第一屆林榮三文學獎短篇小說首獎。
龐雜，淵博，難以歸類
不過，這樣制式的介紹，或許會換來伍軒宏的皺眉。事實上，他總比我們所以為的還要更多元活潑，倘若點擊他的部落格「象神海岸」（blog.roodo.com/formosans），除了可以飽覽他各類型文字，左側則有一長串YouTube或其他網頁的連結，由上往下捲拉頁面，其中幾項分別是美國電影《Ghost World》裡的寶萊塢歌舞；一幀由蘇花公路制高點，俯拍花蓮山巒與海色的照片──這是他的「天涯海角」，故鄉花蓮；柴科夫斯基的鋼琴三重奏；紀傑克的「變態者電影指南」；侯孝賢電影《珈琲時光》結尾，一青窈悠悠唱著〈一思案〉；《無米樂》；Emilie Simon；《攻殼機動隊》電視版；王羲之的《妹至帖》……
學博，識廣，難以分類，擅長解構的伍軒宏又怎能輕易接受解構呢。說起話來慢條斯理，舉止優雅從容，如果與他更熟識一點，進入他略帶催眠氣息的腔調之中，或將發現他強烈的個人特質也正如他的作品，看似輕描淡寫，內裡卻有一股不容忽視的濃烈。
就像他說，「最初，念文學是想創作。」因此，雖然曾經得到知識的樂趣與力量，但「多年後，覺得學術理論無法滿足我，顯然我需要『別的』東西，應該轉回作品找出路了。」然而，「當代文學寫作，雖然傑出者眾，但不是我要的，只好自己寫。」這，便是他動筆的契機。
小說，不一定服從西方標準
倘若創作者或多或少有其養分與血緣，對伍軒宏而言，七等生、黃春明、白先勇、王禎和、陳映真、王文興，上大學之後以英文閱讀的波赫士、納博科夫、福克納、吳爾芙、詹姆斯、法國怪才巴塔耶的跨文類書寫、哲學家德希達……都是他無法忽略的上游典範。
既寫書評，也創作小說，伍軒宏觀察台灣文學環境想必有更多殊異視角。他表示：「台灣小說家壓力不小。少數之外，常被指責：不夠賣，太文學，題材不如外國作家廣，或沒寫長篇。」對他而言，「小說要長才有分量，才有夠深刻的人物、發展完足的情節，這些是西方看法，不一定對，尤其在異文化情境中。傳統中文書寫以短文為主，以文為單位，就算有大部頭的書，也是一人一生一本。我有時想，也許中文寫作就適合簡短的形式。何況，資訊過剩，時間零碎分割，短篇才適合21世紀的閱讀形態。」
獲獎之後，作品旋即引起眾人注目與討論，令伍軒宏印象最深刻的，是能藉此「看到另一個自己」，另外，「也順便瞥到以前完全沒有想去看到的文壇，及其中的溫暖、質樸、狹隘、限制。」
散文，一輩子只能寫一本
2006年，為了「檢驗自己的文筆」，伍軒宏又以一篇〈殘念筆記〉拿下第二屆林榮三文學獎散文佳作，他謙稱「我以前少寫中文，所以一直有文筆不佳的焦慮，參加比賽、嘗試對文字要求高的文類，算是測試。得到散文獎並不表示文筆有多好，但對我而言，意義重大。」
事實上，該屆評審陳列讚賞其文字「簡潔坦白、不虛張聲勢」，「在如實的追索和表達中，波瀾起伏」。這種內在能量的濃縮，應該來自他對散文文類的高度要求，「唯在有人生重大體悟，又無法以小說形式處理時，我才會考慮寫散文。」因此，兩三年才能有一篇作品孵生的他，斷然表示，「我這輩子至多只能出一本散文集，或沒有。」
不過伍軒宏並未停止觀察眼神，他認為「台灣的散文論述，有特殊的發展，跟別處不同。在文類界線不斷被跨越的情況下，虛構vs.抒情，情節vs.文字，都對，也都不盡然。聽說台灣的散文裡，敘事的成分愈來愈重。那麼，也許敘事的完整度，是可以開始想的方向。」
很多人好奇，拿過小說與散文獎項，伍軒宏會否也投入詩的創作？他的回答很妙：「我想，要像聶魯達說的那樣，等詩找到我，才會開始寫。」
寫作，是把自己變成鬼的過程
一直很喜歡他的一段創作自述：「寫作，是把自己變成鬼的過程。如果持續下去，得到形式的支撐，慢慢累積，創造出巨大的另類空間，我的鬼會取代我在人世間行走下去。」
伍軒宏說，「我對文字生產的看法，接近古代文人，不求多，不為證明自己存在而寫。在網路時代，反而可以像古代，以『文』為單位，而非『書』，到處流通，到一定時間，如我死之時，再編纂成『集』即可。」
他寫得慢，「再簡單的句子也要修半天，才會滿意。」且對自己的作品有一種極韌的琢磨。然而厚積薄發，總會有一份殺手的準確與驚人，他透露正著手一部「盡量沒有文學性」的冒險小說，以及，因教課緣故，看了大量黑道電影，也在考慮：是不是應該寫一部黑道電影劇本？
伍軒宏笑稱，「從小到大，我跟『獎』的緣都很薄。」但是接連兩年獲獎，對他有個正面的啟示：「我想，這次老天的意思是說：你要開始寫，就賜你好開始，以後再沒機會，你要好自為之。因此，對我而言，〈阿貝，我要回去了〉得獎，就像是個『約』（摩西那種），我不能反悔，雖然寫得慢、寫得少，卻不能停止。」●
網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