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練丹田〉 警察，形容詞

◎莊裕安

兩個三十歲上下的男病人，分別反覆來看毛囊炎與右肘關節炎。回診次數稍多，熟到可以稍微開點玩笑。過了好一陣子，兩人簡直不約而同，穿了警察制服來掛號，才想起附近新添了一家派出所。

診所對面是一間高職，最近的兩任校長都在我這兒看過病。玉體違安，大概是都先找過保健室，兩位校長都經由校護打電話給我。先有個招呼，三、五分鐘之後就知道誰要大駕光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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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與「不露」有沒不同呢？我可以義正辭嚴回答，即使勞勃．狄尼洛或周潤發來掛號，都不會改變處方應該的內容。視病如親啊，他們都是我兄弟。

果真如此？我再想想，可能有點不同吧，比如問候人稱，可能從一般版的「你」，升級為加強版的「您」。又比如說，穿便服的他如果多要一盒五公克藥膏，我會支支吾吾顧左右言他。要是穿制服的他，我恐怕會像奉上一根香菸外加點火那麼畢恭畢敬。

以小津安二郎之名，我得說這些瑣碎枝節的人情事故，制服便服間的毫釐千里，價值都不會比一尾鹽漬秋刀魚高出多少。至於那些「景福門診」云云，鄉村如我從來不懂。

想起羅馬尼亞導演柯內流．波蘭波宇的電影《警察，形容詞》，跟監吸食大麻嫌犯的基層警探，遲遲不想逮捕少年結案，與長官起爭執。兩人口沫橫飛欲罷不能，竟然拿來辭典，逐字翻找「良心」、「發自良心的懷疑」、「法律」、「道德」的定義。最後發現，原來「警察」也有形容詞這個詞性。

以小津安二郎之名，我得說咱這條街上的早餐店、理髮廳與家具行，都典藏一本行規辭典，各自註解不同身分職位的詞性與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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