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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當他的鸚鵡走失 - 駱以軍談《臉之書》

2012/02/29 06:00

《臉之書》(蔡昀臻/攝影)

專訪◎蔡昀臻

小說家駱以軍與他的散文新作《臉之書》。(蔡昀臻/攝影)

冬日午后,與駱以軍(1967-)相約青田街。臨出門,見他正在臉書貼文:養了一段時日的鸚鵡阿波走失了!網友的關切瞬時湧入,可謂是繼他與妻小日前領養四隻幼犬,每天把屎把尿打針忙得團團轉後,再度引發的熱門話題。

中年男子的情感溫度

暫時收起失鳥的怔忡,駱以軍談起的,是與臉書不無應和的新書《臉之書》。這是繼2009年《經濟大蕭條時期的夢遊街》後又一專欄文章的集結,原本七百多頁的篇幅,足足砍掉一半,將讀書與閱影筆記率皆刪除,保留的多是具備獨立故事性的篇章,全書明顯散溢著一個四十餘歲中年男性寫作者的情感溫度。一度考慮將書名喚作《浮生》,最後定名為《臉之書》,隱然貼合上正夯的網路趨勢。而他亦真把這三十餘篇內文陸續貼上臉書,但由於長度明顯超出臉書習於承載的,每次一貼文,按讚人數驟減,他笑言。

往前追溯,2008年底,駱以軍將四十歲以前所受的文字訓練與小說技藝悉數調派動員、完成迄今最重要代表作《西夏旅館》之後,身陷每次寫完長篇小說仿若甫酗酒或吸毒後的暫時性小說厭食症,進入他所謂的「擺爛」狀態。他有意識地清洗記憶,甚至曾透過粗野文字來拆卸先前所完成的高密度文字風格,只為了斬斷與《西夏旅館》的任何連結,以展開下一頁。而後,他開始有意識地閱讀長篇小說、研究量子力學的每一個關鍵詞彙,更藉由書寫日常人情事態來練筆──此即《臉之書》裡那些實已具備短篇小說雛形結構的篇章的來處。

駱以軍自言就像一位慷慨端出澎湃料理的生魚片師傅,他奢侈地使用著寫作材料。狀態彷彿已經在寫長篇小說了,卻又還沒有。「《臉之書》的寫作,就像讓讀者進入一個以『駱以軍』為名的小說工廠,讀者一轉身,走進一個中學常有的生物實驗室。在午后陽光的照耀下,看見架上一罈罈早夭的、未長全的嬰孩屍體浸泡在福馬林裡……《臉之書》本身即是一種展示。」

書寫成精,駱以軍現在寫作常處於一種蓄勢待發的運動感裡,坐在咖啡館,攤開A4稿紙、握著0.7芯蕊的筆,點上菸,只要一落筆,場景立現,甚且開始多方埋線、布局。《臉之書》裡許多場景就是在這般狀態下完成。

小說家的敘事資產

駱以軍以為,每個小說家都有各自的敘事資產,但這些或源於家族記憶、或來自所受文學教養、或對大師典範的模擬與攀爬的既有敘事資產,大概寫到第三、四部長篇小說就用罄了。直到約莫三十五、六歲,你讀懂了卡夫卡與卡爾維諾,摸透了絕對的寂涼與空無,才又開始重構一個世界,而那重構的過程真正是血肉模糊的。他自己的資產,是較同輩寫作者擁有更多現代詩的性格形塑與語言訓練,同時又有著屬於暴力、混混、流氓的生活記憶。然而,在《西夏旅館》之前,他亦一度自認為已經寫不出東西了。

駱以軍說長篇小說寫作是一種非常專業的、屬於中年時期的極限運動。與講究優雅境界的散文不同的是,小說要的不只是文體;小說家是聖堂武士,必須斬斷種種限制,「小說最終就是為了決戰。」就像波赫士、魯西迪、奈波爾、葛拉斯、莒哈絲、昆德拉等小說大家,他們透過小說去PK洶湧殘酷的真實世界,像一個恐怖主義的炸彈客,把對人類世界的批判與反省封印在一部小說裡。駱以軍比擬,書寫短篇小說就像奧運的高空跳水,選手反覆練習,只為了在有限時空裡發揮身體極致,看誰能在落水瞬間激起最少的水花;長篇小說則像九十分鐘的足球賽,有時間限制、有邊線端線、有前鋒後衛、有明星球員,你必須運用戰術、知曉何時會出現體能落差……「我覺得那才是一個大的小說。」

寫作《臉之書》的同時,他陸續構思過兩、三個長篇題材,現仍在發展中的是《女兒》,只是尚未找到哲學邏輯體系。《女兒》是從小津安二郎《秋刀魚之味》脫胎出來,寫一名頗有年紀的男性小說家,與陰鬱受過傷害的女兒的對話。「我想重新談愛、談教養、談如何同情與體諒他人的痛苦,並不讓自己在羞辱中失去驕傲與尊嚴這件事。」

藝術實乃違反上帝旨意

入中年,駱以軍已度過焦慮期,亦再也不感覺「經驗匱乏」。因長期伏案導致肩頸拉傷、坐骨神經痛等長年毛病,駱以軍近年用身體書寫了一則按摩小史。在一個個密閉小房間裡,他與那些年輕女孩兒與阿姨進行某種看似曖昧難言的近距離接觸。「先寒暄,報姓名,問星座。接著,故事就來了。」「她們都身處社會底層,成熟而堅強。但其實人生非常窄隘,平時不會有人停下來認真聽她們的故事。」她們的身世,豐富了小說家的經驗資產。

近年,一向正面能量強旺的小說家,遇上了憂鬱症。平均每年發作一次,病識感強的他已能與之共處,只是排除發作期,一年只剩九、十個月堪用。提及對寫作的影響,「有一個正面影響:摧毀你、把你膝蓋打斷,讓你謙卑。」駱以軍認為小說創作者常是控制性與意志力強的人,這原是優勢,因為坐得住、更用功,但後來卻又反過頭來懲罰你。「所以藝術這件事真是違反上帝運行宇宙的旨意。」

《臉之書》精裝本裡夾附小本別冊「側臉手記」,收錄了難得的十首詩作。年少時曾自費出版詩集《棄的故事》的駱以軍笑說:「其實我不是寫詩,只是不會分行。」這些都是他初使用臉書時,因為打字龜慢又不會分行,對著電腦一字一句敲下的──於此,「側臉手記」反而真正是臉書產物。駱以軍尚且自信地說,隨意挑選《西夏旅館》其中一段,依標點分行,也就是詩了。

結束訪談,駱以軍邊走、邊「阿波!阿波!」的一路喊回家。幾日後,他在臉書上喜孜孜昭告:在眾多網友的關懷與幫助下,阿波回家了!「『在他的鸚鵡走失後』,根本就是一篇駱以軍了。」某網友說。小說家的生活細節在臉書上一一攤開,讓人不禁要說:再日常的發生,一經他筆,都像小說,都像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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