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谷》慢慢來才是王道

◎邱寶福

初夏的早晨，早餐店內人聲頂沸，工作人員像隻八爪章魚似的，右手拿鏟、左手找錢、歪頭斜肩夾著一只行動電話接訂單、餘下的眼睛也不得閒，不時的向櫃台前久候的客人拋媚眼……不，應該是say sorry！我一向提早二十分鐘出門上班，一時半刻輪不到我點餐，便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報順便觀賞這早餐店的人生百態。

櫃台前的一位大嬸，頭戴半罩式安全帽，感覺有點小(或者該說大嬸的頭有點大)，頭髮大捲，著連身式咖啡色系的麻紗，虎背熊腰之勢，貌似已經快等不及了，一臉肅殺之氣，冷不防地破口大罵：「是祙等多久？腳手這呢慢，阮子讀冊要遲到啊！卡緊ㄟ啦！」小姐顧不得鐵板上的蘿蔔糕和半生不熟的蛋，忙著欠身賠不是，早餐店內的暑意頓時全消，餘下一室的尷尬與靜默，鐵板上的蘿蔔糕兀自滋滋地叫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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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大約有三分之一的時間用來睡覺。不知道有沒有人統計過一輩子有多長的時間留給了「等待」。

等待紅燈轉為綠燈、等待早餐店老闆現做的熱騰騰的漢堡夾蛋、或者是在某一節煩悶無趣的課堂中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等待四十五分鐘後的鐘聲以換取十分鐘的片刻喘息。這樣的等待是短暫的、是有結果可期的，我們只要在路口等待30秒的時間就可以換取一個安全過馬路的空間；在櫃台等待5分鐘就可以換來一頓元氣早餐，讓自己一整天活力充沛、精神奕奕。

我們最不能接受的是無止盡的等待。等待生命中Mr.或Mrs. Right的出現、等待加護病房中重症的親人甦醒、等待在外貪玩走失的寵物重回主人懷抱的一天。這樣的等待可長可久，甚至得花一輩子的時間去等待。漫長的等待往往伴隨著絕望與失望，最後只能阿Q地等待「奇蹟」出現。

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待。連續幾週的陰雨霾霾所帶來的壞心情，唯有等待陽光探頭的那一天，壞情緒方能一掃而空，就像天黑等待黎明昇起，枝椏上的新芽等待春風吹拂上色，天灰灰就只為等一場驟雨。

現代人事事講求效率和利益，漸漸禁不起等待，文火慢熬八小時的美味湯頭漸漸被加兩湯匙就能調出相似味道的加工食品取代；闖紅燈的和黃燈搶快的騎士在十字路口交錯出一道道腥紅的遺憾。我們在酷熱的盛夏揮汗懷念秋冬的清冽，卻又在蕭瑟的深秋想念起初春的繁花盛景。

我們應該學會等待，古人說「欲速則不達」，老一輩的人說「呷緊弄破碗」，現代人最新的說法是「慢慢來比較快」，由此可見這樣的一個觀念，自古皆然，亙古不移。

「先生您好，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小姐雙手奉上早餐，附贈一個90度的鞠躬。我接過早餐說：「謝謝！我可以等。不急。」彼此交換一個淺淺的微笑，騎著我的摩托車往上班的方向前進，晨風輕拂，用微笑及感謝迎接一天的開始，換來一日好心情，等一下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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