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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和時間拔河 - 張讓談新作《我這樣的嫖書客》

2013/06/18 06:00

作家張讓及其新作《我這樣的嫖書客》。(張讓/提供)

專訪◎凌性傑

《我這樣的嫖書客》

入夏以後高溫延燒,我常閃進書店讓身心清涼。某日在書店閒晃,聽見兩位中年男子對著平台上的書籍品頭論足。楊佳嫻跟我合編的《國民散文讀本》,就放在《我這樣的嫖書客》旁邊。其中一位拿起《我這樣的嫖書客》,發起議論來:「這書名怎麼取得這樣聳動?」另外一位答腔:「作者是女作家?」「國民散文讀本是做什麼用的?」我在一旁聽著他們的對話,暗自雀躍。在電子郵件中,我問張讓:書名取得如此生猛有力,用「嫖」這個字,是否曾經猶豫過?她很直爽地回應:「猶豫?門都沒有!只覺得意。畢竟,男人才嫖,不是嗎?」以往作家寫買書、藏書、讀書,大多以溫文風雅取勝。張讓《我這樣的嫖書客》則透露出機警、敏銳,提供一種奇特的意味。

用書寫重塑生命

《我這樣的嫖書客》收錄張讓(1956-)從2005年到2012年間的文字,內容涵括日常生活趣事、時空、哲學、讀書、旅行,用好奇和驚訝的眼神看世界,也不乏探索和批判。

近來,台灣作家與評論家談散文,常繞著虛構與真實的問題打轉。而我在意的是,如何讓散文成為一種美好的藝術形式。《法蘭西遺囑》的作者安德依.馬金尼說自己寫書的動機:「其實只有一個真正的理由:把一個人從完全的遺忘裡拯救出來,將他從死亡的陰影中解脫。」

張讓在《我這樣的嫖書客》有幾篇傷逝悼亡之作,「而悲悼的中心,其實是自私,是為了安慰自己,而不是避免母親遭到遺忘。……今年母親忌日時,我便在想怎麼以全新的寫法來寫母親,這時不再為了悲悼,而要帶著歡欣回想那個活得很用力很盡心很勇敢的女子,回到她還是小女孩和小姐的時候。」那時的母親還沒被人妻、人母的身分拖累,或者可稱做是一個「前母親」。這樣寫,著重於母親自身的故事,而不是寫作者自我的投射。

關於創作歷程,張讓用「和時間拔河」來說明寫作的動力。年輕時寫作,是為了好玩。「漸漸地,除了好玩還多了思想,同時成長帶來對時間飛逝的覺醒,於是骨子裡,寫作變成了對抗死亡的奮爭。尤其人在中年,面對生老病死,生命有限的感受更深了。」

在隱和揚之間

張讓在散文敘述中常常引用文學家、哲學家的文字,自己的話語與他人的話語形成了對應。她說以前會把喜歡的句子抄在筆記簿裡,不過已經很久不做筆記了,只用小紙條記下靈感或讀到的句子。她看書時喜歡畫線,而且還要在旁邊批注回應。(現在在iPad上做這種事格外方便。)寫作時若有需要,就回頭去翻書,將那些畫線的字句段落抄下來。她很羨慕過目不忘的人,有趣的是常讀到許多作家自己坦承記性差。她說,偶爾會刻意寫篇完全不引經據典的文章,那就如脫韁野馬,真真稱心快意。

在日常生活中,充滿了對話。與自我對話、與他人對話、與世界對話,構成了人生的種種命題。張讓寫閱讀、旅行、生活,無一不在呈現獨特的世界觀。她說:「我看書時常和作者對話,不是叫好就是吵架,甚至會很生氣罵作者。生活裡也是,晚餐桌上便是討論或爭論的場所。因為我比較挑剔用詞定義和思考邏輯,因此本來是家常閒談會忽然變成了重大的討論或爭執。」張讓表示,作家不管寫自己還是家人,都會面臨一個問題:在隱和揚之間怎麼取捨?

這或許也構成了書寫的矛盾:張讓寫自己盡量坦誠,但她又相當注重隱私,不喜歡張揚自己。她從中取得平衡,訣竅是:「通常寫我是拿自己做跳板,好擴張去寫他人。我不像西方散文鼻祖蒙田那樣細剖自己,經常寫作反而是個逃離自己的途徑。寫別人遠比寫自己有趣。聚光在他們身上,我只是個攝影師,忙著考慮怎麼取角構圖採光,忘記了自己,不亦快哉。」寫認識的人多少有些顧慮,她的原則是揚善、不蓄意中傷、不寫負面的事,有些事時機未到便不去碰。

所以這本書裡的文字純是自然而然來的,而非刻意計畫。張讓寫日常生活,多少有B或友箏的影子。現實生活中,「B原是理論物理學家,知道很多科學的東西,但早已遠離物理,現在工作是寫程式。友箏在上大學,內向,懶散。」他們兩人和張讓很不一樣,給予她貼近觀察的機會。這也使張讓一再感到驚訝,原來人與人可以這麼不同。張讓與他們常相互取笑,她因此多了兩雙看世界的眼睛,有機會便把他們寫進去。

日常的讀與寫

張讓通常在家裡書房寫作。早餐後端了咖啡在書桌前坐定,開始工作。若腦袋靈光的話,下午和晚上有時也寫。有時會放音樂,有時音樂反而是干擾。她說美國作家喬治.松德斯(George Saunders)寫作時刻意不放音樂,覺得音樂會「重組腦細胞」,那樣生出來的東西就不是他自己的了。她也同意音樂會影響情緒和腦部活動(譬如有的流行歌曲聽了覺得腦細胞立刻開始壞死),但是不像喬治.松德斯那樣神經質。張讓生活中時時刻刻都在寫,任何大小感覺意念都是材料。她說:「寫作以外的時間便是看書,看影碟,散步,遐想。家事就不用提了。」

我很喜歡〈淚水的邏輯〉、〈十一年〉、〈等候不再悲傷〉這幾篇作品,讀的時候幾度情緒失控(果然十分催淚),很疑惑張讓在書寫時是否得力求節制情緒。我問她,寫作的時候曾經情緒失控嗎?她告訴我,由素材到動筆,中間有相當時間冷卻和沉澱。寫作時感覺雖然還是深,但有了距離,便不會涕泗橫流。真動人的,可以維持很多年不忘,早就超越眼淚鼻涕,讓人遲早都要回來寫它。隔著一段時空,「熱切而又冷靜地回看,是靜水流深那種感覺,強力但不洶湧。」

我常以為文字冷靜簡潔的張讓是不太發牢騷的,可是張讓說老覺得自己牢騷滿腹,譬如《空間流》整本書就是一個「郊區真討厭」的大牢騷,《一天零一天》裡也有不少篇作品正面攻擊美國現狀。或許因為她總把不滿化成探索,反省這個不完美現狀背後的成因,追求(起碼夢想)改善的可能。「像新書裡〈想像的拋物線〉和〈有時到達只是一種印象〉兩篇,從失鄉和虛無感出發,再度探討城鎮設計和人與居住地的關係。」

若要分享美好的閱讀體驗,張讓立刻可以列出一串人名與書單。她稱讚英國作者羅伯特.麥克法倫(Robert Macfarlane)的《古道》(The Old Ways),追蹤前人的足跡和歷史,獨特、深刻而優美。《荒野地》(The Wild Places)尋找人和大自然的關係,同樣值得大力推薦。麥克法倫筆下的深度跋涉不容易做到,「因為是精神旅行,受風吹雨打寒凍,追尋某種物質以外的東西,不純是玩樂。」美國作家莉迪雅.戴維斯(Lydia Davis)的《短篇小說合集》極特別,「大多很短,短可以一句一段,大多長不過幾頁。感覺不像小說,比較像散文,但新穎奇特,很玄。有時精細顯微,有時像謎語,總之都鑲了大片空白,卻給人洞見了什麼的感覺。」

此外,張讓極喜歡李白及司馬遷的作品,有時也會翻翻《古文觀止》,因為裡頭很多好文章。沈從文的《湘行散記》,好處也不在話下。鄭至慧的《她鄉女紀》和《菜場門口遇見馬》相當清奇有趣。她偏愛的西方作家隨手可以列出:尼采、卡繆、梭羅、蘭姆、威廉.哈茲立特(William Hazlitt)、維吉尼亞.吳爾芙。在張讓這張閱讀地圖裡,我似乎瞧見了某種眼界與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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