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夢公園》被丟掉的世界

◎嗜寫者

耳邊有流水的聲音。

緩緩抬起猶帶睏意的眼瞼，嗯，原來我在船上啊……

──等等！船上？

倏地坐起身，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昏暗渾濁的天幕，四際茫茫地連接著看似無邊無垠的水面。記憶中那個熟悉的房間、被我的隨興搞得亂七八糟的溫暖小被窩以及賴以為生的電腦則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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淙淙的水聲持續迴盪在耳中。「這裡到底是……」

「被你丟掉的世界。」一句話嚇得我回過頭──船尾站著一名撐篙的孩子，身形單薄得不似有搖槳的力氣。然而柳葉形的長船依舊無庸置疑地前進著。

「被我…丟掉？」我楞然地看著這名相貌熟悉的孩童。

「你自己看吧。」單調平板的聲線倒有幾分滄桑的韻致。

視線遵照著他的手勢往水裡看，這才發現水中閃著點點漂亮的星光，還漂來許多看上去就有幾分年代感的物品。

塑膠武士刀、集水器破掉的水槍、路邊撿到的彈珠、維護得還不錯﹙起碼和前幾樣相比﹚的回力車……都是些印象中離我很遙遠、搬完幾次家就會不見的玩物。

船又往前划了一點，漂來的東西漸漸變成了一本本教科書、考卷，而且無論分數好壞一律在水裡泡得稀爛，其中還摻雜著我約略叫得出名字和理由的東西，譬如某天上完補習班忘了帶回家的水壺，同學借了不還的餐具，下課打球用的、已經舊得不成氣候的籃球等等。

接下來的所見勾出越來越清晰的記憶，也令人愈發納悶：在MP3、筆記型電腦，甚至重型機車都流經之後，那片澄澈的星空依然安穩地「映」在水中。

身為一個都市青年，我不覺得這輩子看過這種景色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到底怎麼回去？」

船伕…或許叫船僮還貼切一點，歪著頭看著我：「回去？你不用回去。你不是已經把我、也就是你自己，也丟掉了嗎？」

一片水花濺上我的臉，我看見了童年時候一個澄澈純真、仰視繁星的鄉下孩子。

過去懷有燦爛夢想、不受電腦控制的、被丟棄的我。

他持續向不存在的盡頭擺渡著。

「沒有過去的人，怎麼可能迎接未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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