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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追求詩的純度 - 第十一屆林榮三文學獎.新詩獎決審會議紀錄 2之1

2015/11/08 06:00

圖◎吳孟芸

時間:2015年10月9日下午3時

地點:《自由時報》一樓會議室

決審:向陽、李進文、陳育虹、羅任玲、蘇紹連(依姓氏筆畫排列)

記錄◎孫梓評

攝影◎陳奕全

會議開始,林榮三文化公益基金會執行長蔡素芬報告收件情形:本屆共收五百五十二件來稿,由吳岱穎、曾琮琇,隱匿、孫梓評,楊宗翰、顏艾琳等六位委員分三組進行初審,選出五十七篇進入複審。本屆開始,初審委員得以不限篇數,推薦心中值得進入決審的篇目,在複審時參與計票。再由複審委員楊佳嫻、鯨向海、鴻鴻選出十五篇作品進入決審。決審委員公推向陽為主席,五位評審針對作品發表整體看法與評審重點。

陳育虹:這十五篇的題材以政治居多,我希望能從中挑選具文學性的作品。整體讀來,落實的作品較多,具備靈動與冥想的超越性作品較少。有幾篇文字很好,但總覺得新鮮感不太夠,大概因為我對此獎的期待高一點。評審標準或許可借用楊牧說過的:感情要誠實,思維要率直,聲籟要天然,幅度要合理。這也是自己寫詩時會考慮的幾項基本要素。

李進文:這次參賽作品題材包括親情、生活、政治……整體讀下來會覺得較缺乏層次感,好像參賽者只針對主題思考。其實參加文學獎,文字的「美」應該是很重要的元素,詩畢竟還是講究形式的實驗與技巧的追求,所謂「純詩」好像慢慢被漠視了──作者想寫什麼題材都可以,但詩要能保持它的純度。

蘇紹連:題材很廣泛:地理災害、家族、親情、社會、原住民生活……整體看來,都趨向以敘述與紀事來書寫,少有時空交錯感,技巧平實。雖然語言成熟度夠,但有幾篇略顯油腔滑調,音樂性也少了點。跨文類的表現愈來愈明顯,散文的成分強過於詩。有些詩作,讀起來就是刻意經營,少了點渾然天成。我期待詩能顛覆以往、有所創新。語言不管是精準、混搭;直白、婉曲,應該要能配合它的題材來表現。我希望詩要能有詩的意味、表現出詩的聲音。

羅任玲:記得去年擔任決審,我曾經提到選詩的一個重要標準,就是對天地萬物的理解與同情。換句話說,讀詩,也就是讀詩人如何去對待他所寫的對象。這個「對待」,是在文字功力之外,真正決定一首詩是否具有重量的關鍵。所有的創作無非都是一種對待,小至一花一樹,大到一個群體、整個世界,我們可以發現有些作者的對待具備深思與深情,正因他的對待夠深夠重,才能夠撼動別人的靈魂。這也是一個詩人的格局之所在。相反地,有些作品文字漂亮,但讀完好像吃了一團棉花糖,空洞,鬆軟。詩的情感看似容易閃躲,其實一讀便知,完全騙不了人。

向陽:這十五篇包括了不同層次的作品,有些寫實,有些則透過語言靠近作者書寫的對象,有些則代表一個寫作者,在他寫詩的歷程中,對詩的期盼跟想望。所以我讀這些詩,好像讀到了半個詩壇。評審時,不免投注自己的詩觀在其中──首先既是讀詩,就得要求它在美學、語言、技巧上必須是「詩」。其次,作者挑選的素材不管來自社會或自我內在,要能跟他的語言搭配,要真誠,而非炫耀。第三,詩裡的思想是必要的,詩作的表現要能配合書寫者的程度。

經評審協商,決議首輪投票,不分名次,各圈選五篇,結果為:

三票作品

〈當他們扣下扳機〉(向陽、陳育虹、羅任玲)

〈濱海的病院〉(向陽、李進文、羅任玲)

〈拔一條河〉(向陽、李進文、羅任玲)

〈Nhari〉(向陽、李進文、陳育虹)

二票作品

〈返回〉(陳育虹、蘇紹連)

〈倉管的孩子〉(向陽、蘇紹連)

〈舊傷〉(羅任玲、蘇紹連)

〈十年〉(陳育虹、蘇紹連)

〈瑜伽課〉(陳育虹、蘇紹連)

一票作品

〈水庫〉(羅任玲)

〈一個男子撕月曆的瞬間〉(李進文)

〈搬離〉(李進文)

○票作品

〈問事〉、〈蘆洲媽媽〉、〈我想我能跨過去〉

未獲票作品不列入討論,評審針對獲得一票以上的作品進行討論。

一票作品

〈水庫〉

羅任玲:乍讀這首詩,對某些贅字或錯字有點意見,卻是此次參賽作品中文字不過度流利的,也有一些不錯的想像,如「雨滴╱孵化出幼年的士兵」。作者使用許多側面的寫法,並透過反諷技巧,寫出那些不可言說的暗盤與黑箱作業。最好的是全詩最後兩節,因為整首詩描繪的是很黑暗的內容,結尾卻使用金黃色的意象,反諷到了極點。

〈一個男子撕月曆的瞬間〉

李進文:這首詩對時間這個概念的詮釋滿新穎的,雖然有些地方稍嫌工整。整體讀下來,有適時的佳句,且不突兀;有事件,連接起來還能輕鬆自如,這就有點技巧跟難度。通篇講的是在人生的時間裡,他的種種閱歷,最後感覺人生如夢。作者雖然自我感覺不良好,卻可以透過嘲諷去排解,那份幽默讀起來很吸引我。

〈搬離〉

李進文:這首立意很好,但有點過於平鋪直敘。詩中提到的每個年代都有其象徵意義,把台灣從以前到現在到未來,所面臨的種種問題都冷靜羅列出來,有關懷,有批判,有諷喻,缺點是詩質不夠。

(李進文放棄此篇)

二票作品

〈返回〉

蘇紹連:此詩以一句歌德的話做引言來提挈內容,詩中的「他」可視為感情魔咒的化身。作者既寫感情魔咒的叛逆,也定義感情可能的苦惱,呼應著引言,並藉由五個分段,把一個相關聯的現象同時呈現。詩中提到「反飛行」、「反贈與」,那「反」,也是返回的「返」。反是激烈的抗爭;返是溫柔的回去。全詩由「反」弱化為「返」,帶來很多閱讀的想像與美感。

陳育虹:這首詩是此次參賽作品中,留白較多、不那麼落實的一首。一開始讀,會覺得詩中的「他」是精靈或邱比特的化身──使「那熟睡的人」掉進愛情。但讀到最後,又覺得「他」是一個真實的人,因此這意象(「他」)是流動的。如同詩裡寫到的「反飛行」,可能就是一種「墜落」,這亦是作者使他的詩不釘在那邊的技巧。詩末的「他」,從一開始主動的挑逗者,變為一個等待的鬼魂,那轉變也讓人想起愛情中會有所謂「被迫被動」的部分。讀完詩,會感覺這是一個有潛力的詩人。

羅任玲:我滿喜歡這首詩,它詩質非常好,作者擅長處理驚人的美的意象,詩中的「他」,令人想起文.溫德斯電影裡那個大天使;但作者沒有掌握好文字,像經常失手的特技表演者,比如第二段就太過斷裂。

李進文:我對這首詩持反面意見。詩質很好,但作者預設的意圖已超出他的掌握能力。純詩不論晦澀或淺白,都該有一把鑰匙,能讓讀者開啟,但此詩我反覆讀了多次,想理解它的核心命題,卻不得其門而入。

陳育虹:核心命題應該就是引言:「當感情的魔咒消散,請輕柔地送他們回返地上。」

李進文:但這句引言無法解釋這首詩為何分成這五段?

羅任玲:這首詩應是想要寫:雖然愛情已經消失了,那些人卻不願意「返回」地面,還想要抓住一些什麼,才產生這麼多糾結與反覆。

向陽:讀這首詩,無法理解為何引用那句引言──歌德那句話,或許也可以稱之為一種「愛的祈禱」吧,但作者內容所寫,其實與引言脫離很遠。既然要談「返回」,卻用了四個概念化的「反」,如他自己說的「一種逆向操作」,用概念去詮釋感覺,不容易形成感動。其實詩最末段的情境處理得很好,作者應該保留多一些類似的片段,而不是讓「反動」的概念去削弱「返回」的意涵。

〈倉管的孩子〉

蘇紹連:這首詩寫一個在工廠成長的小孩,他關心媽媽的工作,受到工作場域的影響,所見所聞的工廠,就是他的世界。除藉由意象暗喻母親工作內容的高廣多樣,還帶著一點遊戲樂趣。而且這小孩懂得體諒,要求跟媽媽加班,累了就在紙箱裡睡,「一只性格相仿的紙箱」,表示出他性格的堅強。第三節提到「山」與「月」,使工廠這樣的環境也增添了美感。這首詩除了寫出小孩能夠自我調適的心情,媽媽也能給予適性的照顧。全詩看似很輕,但很平實深刻。

向陽:這是首以兒童口語書寫的親情之作,透過孩子的眼睛凝望母親,沒有濫情的毛病。每一段都用淺白的語言寫出真實的感覺,除了速寫出母親的角色,也素描了倉管這份工作。收尾力量頗大──孩子對母親說自己長大要做一名倉管,顯見他心中沒有職業的貴賤,只有對母親的眷戀與尊敬。

羅任玲:這首與〈濱海的病院〉都寫母親,我反而覺得這首的語言不夠自然:詩中這孩子應該四、五歲不到,如何能用這麼成熟的語言書寫?第二是,我們很少在生活中用「您」稱呼母親,覺得很隔、很生疏。第三點是,這首詩寫情感,也不若〈濱海的病院〉寫情感的層次。第四點是,詩中所呈現的倉管女工的生活樣貌,並未見新意。結尾讀起來也很貧弱。

李進文:這首詩較未見新穎角度。我同意它很真摯,但缺乏餘味。如果最末節不要,說不定還好一點。

陳育虹:我覺得詩中所寫,跟一個小孩子真正的認知還是有其差距,不管他是多麼努力想像的孩子。另外就是,要寫工廠的女工,有很多角度可以寫,但作者選擇用孩子的眼光,似乎有點打悲情牌?

〈十年〉

蘇紹連:這首是所有參賽作品中詩質表現最好的,集結十年之間戀人感情的變化,全詩九節,除了以象徵寫國家問題,也寫情人從性幻想對象變成考古題,愛情保固會過期,最後總結心得:「我的心動搖著,如一顆乳牙」。意象清新,讀來有愉悅感,結構上開枝散葉,十年點滴,彷彿斷斷續續的記憶,其中不乏佳句。

陳育虹:我覺得這是一首用戀情來表達兩岸關係的政治詩。原來彼此還能對彼此存有一些幻想,統合十年後,連性幻想都已經沒有了。詩中寫「從一數到一百零三」,即民國的紀年,那「我」就是台灣。我們曾想要和中國有一些友善競爭,大概都已幻滅──於是有了後面的「十年之後我幻想你穿著漂亮衣服╱來斷頭台看我」,彷彿台灣前途不太明亮,「而你會請一天病假紀念」,顯見「你」無關痛癢。這樣的寫法不是很新穎,但還算貼切。倒數第二節的「而你搜尋著╱無線網路」,如同中國此刻尋求無限的擴大與發展,最後一句「我的心動搖著,如一顆乳牙」,乳牙終會脫落,是否暗喻台灣終究要脫離中國?全詩有些比喻是新鮮的,把對於兩岸未來的擔心,無奈都寫出來了。

李進文:它是政治詩無誤,但它寫壞了。政治詩難寫處就在於它必須一針見血,諷喻精準,但這詩裡的比喻都很模糊。比方它說「十年」,兩岸關係何只十年?「愛情十年長跑╱五年跌倒」又是指什麼?愈讀到後面,愈無法往政治詩去聯想,彷彿只是一般的情詩。

羅任玲:先不管這首詩是否寫兩岸──也可能是對當今總統的諷刺?因為實在沒寫清楚,後面才出現那些匪夷所思的部分,除了某幾句巧思,讀來缺乏更多感動。(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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