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鴻基
阿料和阿亮海產店飽餐後走向櫃台埋單,阿料眼尖,看見料理台窗口端出一盤生魚片。這小盤子上只擺著四片生魚,切成厚甸甸的,每片約一吋厚兩吋寬三吋長,顏色類似豬肉五花肉片,白花花油網包裹著嫩紅鮮肉,一看便知道是高檔赤身。阿料折過去料理台,探頭問內台料理師傅:「這盤怎麼賣?」
師傅說:「這盤是三桌客人訂菜,抱歉無法賣給你。」
「還有嗎,我也來一盤。」
「抱歉沒有了,一條魚就只有這四片上等肉。」
「明天會有嗎,我訂明天的。」
「這種魚啊,相當罕見,平均五年才出一條,很抱歉短期內恐怕不容易出現。」
「那,那這盤魚讓給我有機會嗎?」
「你願意出多少,也許我可以跟三號桌客人商量商量。」
「三千可以嗎?」
「恐怕還少個零……嘿嘿!」
阿料右手伸向後口袋打算掏錢包。阿亮急忙將阿料拉到一旁,悄聲跟他說:「你瘋了,這是敲竹槓。」
「沒關係,我就是需要這四片赤身。」
「怎麼說?」
「如師傅說的,一條魚只有背鰭和胸鰭兩側共四塊這種上等肉片。」
「其他部位的肉片或其他種的魚不行嗎?」
「不,不,完全不一樣,我就是一直在等這種魚的這四片赤身。」
「也許真的是美味,但你錢太多嗎,我可是完全無法認同你這種無謂的堅持。」
「是這樣的,之前沒跟你說,噯,讓我先付錢吧,不能再錯過這次機會,然後再跟你說清楚。」阿料掙脫阿亮拉住的手,舉手跟師父大聲說:「三萬,我付!」
付帳後,阿料語調誠懇跟阿亮說:「是這樣,我上岸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十年,就是少了這四片赤身,所以一直受困在這裡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