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令
公園彌漫一股氣味。遠處的一棵樹,獨自下雨的模樣,使我走到樹下。雨的顏色,淡粉中帶點紫。踩進落雨的範圍,發現雨是立體的,不是一片片,是一朵朵。
一朵朵含著自己的花;我在水黃皮下方坐下,就坐在落滿花雨的石階上。
公園裡的人沿著步道,在陽光下疾走;公園裡的松鼠,在樹蔭下彈跳;我在一棵不斷發出落花聲,如低喃般的水黃皮身旁,待著,聽它把句子扔下來的聲音,感受其中的某些句子;丟到頭髮的感覺,墜往手臂的重量,落在衣物上又很快彈開的瞬間。
我並不看樹,只在樹下,看著人跟松鼠,但樹的落花,卻像上課時丟紙條揉成的紙團一樣,降下滿地無人讀取的訊息。落花打在身上,像紙球一樣輕,轉眼想去找,卻已經混進周身的花堆裡,分不出來剛剛丟來的到底是哪一朵。
我還是挑了一朵看起來比較新鮮的花,往裡面讀取,花苞很緊,幾乎要出力按開,才能把花朵按出一個通道;通道的中央是圍聚成一圈細密的花蕊,慢慢撥開花瓣,直往最底處;剝開成一半的剖面,看得見花朵深處有晶瑩的光澤;用小指甲的指尖去挑,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挑到;真的有挑起任何一點點東西嗎,我還用舌去舔;甜的,是蜜。
只有一點點蜜,所以也只有一點點甜。
眼看滿地落花,都含藏溫柔深處的晶甜;一點一滴,層層揉進充滿設計感的核心;接著隨興地,丟紙團般隨機扔出,發送的內容都是一樣的訊息:嘿,是蜜。嘿,是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