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呂政達
元月6日凌晨4點多，天還沒有全亮，黑黑濛濛的猶如剛才的夢境。
了意法師突然醒來，長年接觸佛法，她心中起了一個預感，於是請身旁的法師扶她起身，再聽一段心道師父的念佛聲音。就僅僅再聽一次吧，好像她這場生命的上師和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就在她床邊，在她耳邊叮嚀。然而，話語的訊息為何，就再也無人知曉。
如果你知道這將是你最後一次，你會如何投入所有的眼耳鼻舌身意，所有的意念的動用就為了成全這一刻的解脫，然後才知一切畢竟空。
所以，上師說：「人生，不過是死亡的排演。」如果就是這樣，當年他們前往四川成都幽微的巷弄，探望老去的藏學家劉立千，也是一場日後的排演。劉立千所譯蓮花生大士的經文「赤身自解」：我急於叫醒每個人，卻忘了自己還在夢中。了意法師走得很安詳，但我不能說她心中了無遺憾，畢竟，她念念不忘的佛法教育和弘法，每條她走過的路、講解過的經文──我由是記起了意法師在水陸法會華嚴壇的講經，了意法師告訴我們，人身最大的意義，是「就心路，入空門」。
幾年前訪問了意法師，她送我們從尼泊爾帶回來的肉桂香。燃起肉桂香供在佛壇前，觀世音菩薩默默應許，滿屋子都是肉桂的香氣，寧靜、攝心，我們其實不應該攀附香觸，那時的感覺卻是從始所來的，一種神祕的觸覺。從此，點香膜拜就非得用肉桂香。
了意法師走的那天早上，我到宗教博物館的販賣處，想買肉桂香。販賣部的師姐告訴我，那是了意法師從尼泊爾帶回，賣完後就沒有了。從此，肉桂香氣也隨著法師，成為我生命裡飄散的一股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