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呂政達
回想那年,我獲得第一屆全球華文星雲獎人間佛教散文獎,記得是在中央圖書館舉辦頒獎,星雲大師已坐輪椅,視界模糊,用他濃厚的鄉音致詞,為人間佛教發聲。
我的前面坐著詩人余光中,如今也已逝世多年,後來一起上台,圍繞星雲大師照相。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得以親見星雲大師。
97歲是漫長的生命歷程,買下荒地建設成佛光山,已是舉世公認的傳奇。我從小去佛光山遊歷,常想著星雲大師的心跡發念。「星雲」這個法號,引勾出對星際的想像。
八十多歲聊到身後事,他說,從小對死亡就不在乎,一直都在練習死亡來臨時如何面對?死亡最怕的就是牽掛、捨不得死、對死亡後世界的害怕,其實,生死是一張紙、一體兩面,生了要死,死了要生,如同季節有四季的變換,物質有成住壞空的還滅,人生當然有生老病死輪迴。
最後一次聽星雲大師在電視講到忍的真義,那時我正為「忍辱」這事起煩惱,靜下心聽大師宣講。他好像對著我說:忍其實就是認識。首先要認識,然後才能接受和化解。這句話像驚雷般打中我,我一直認為忍辱關乎的是戒掉自己的脾氣和自以為是,但是,仔細想想大師說得真對,忍旁邊加上言,認識自己為何覺得有辱,接受你就是這樣的人。
佛教將我們居住的世界,稱為「娑婆」,即「堪忍」、「能忍」。 寒山問拾得:「世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我該如何?」拾得回答道:「那只有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
在堪忍的世界,肉身仍將毀去,想著星雲大師的身影,有如在人間望向星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