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稔育
租處前的停車格,被放了大型的黑色垃圾袋。
在強光照射下,許多蠅蟲們正試圖從袋中逃出。我小心地將機車牽出,卻還是劃出小洞,隨即流出的汁液,也沾上腳踝與鞋身。停下動作,拿出紙巾擦拭。但那股酸臭,卻停留在皮膚,一整天似乎都無法散去。
下班回去,那垃圾袋的破洞變得更大。堆積多天的便當盒,裸露在外,上頭甚至長滿了肥蛆。我看著牠們,一群不懂命運的生物,那爬行扭動的姿態,彷彿正在朝著什麼膜拜。
停好車,不遠處傳來爭吵的聲音。看了過去,是房東太太正逼問不認識的年輕女人。女人擺出柔弱姿態,沒有積極回應她亂丟垃圾的質問。早我回來的鄰居發現一樣在看戲的我,故作輕鬆地說:「她講話有必要這麼刻薄嗎?」
我把目光轉到他臉上。那慈悲的瞳孔,像極了另個黑袋。
僅是尷尬地回笑著。那沒被處理的酸臭,隨著正義之風,四散在我們之間。我又看了袋裡,那裡散落的複雜真相,如今只不過是蠅蟲為了繁衍的溫床。
隔天早上,停車格上像沒事發生。我穿上車廂裡的黑色風衣,想起自己的冷漠,那不敢說話的姿態,蛆與蠅也啃蝕著體內的靈魂。輾過殘留的乾涸汙垢。在這乾淨的一天,嚮往和平的諒解,也正用力地輾過一道快被遺忘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