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夏日歌單】 李桐豪／Perfect Day

◎李桐豪

◎李桐豪

豔陽下戶外池，游著游著就打了一陣寒顫，大抵是耳機中的Lou Reed唱起了〈Perfect Day〉，想到某次和某人的冰島旅行。

與打包行李衣物相較，小說家行前其實花了更多時間整理旅行音樂歌單。一份精美曲目往往能讓每一趟出遊看上去更像是一支悠揚的音樂錄影帶，然而旅行美妙之處往往在於路途上每一段柳暗花明，精挑細選的Björk和Sigur Rós，極為輕易地便讓轉角咖啡店播放的Maria Callas或泳池救生員藍牙小音響的Lou Reed給打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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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st a perfect day／Drink Sangria in the park／And then later, when it gets dark／We go home

歌聲裡頹廢的男人吟哦著，讓池水漫進雷克雅維克的十月記憶，冷冽的空氣，通透的陽光，全都回來了。有人為了米其林追星出國，有人為了音樂劇、血拚而旅行，而小說家則偏好在旅途蒐集游泳池和澡堂，並非星級飯店泳池，而是一個城市裡尋常百姓最愛光顧的那種市立游泳池。故而小說家對火爐城市成都的回憶始終都是猛追灣泳池，熱春光一陣冰涼。他是在上野的清島游泳池領略大和民族的拘禮和清潔，巴黎的浪漫他聯想到十二區的Piscine Roger Le Gall，殘破老舊，但特定時段可以裸泳，沒什麼場域比游泳池更能和一個城市坦誠相見。

小說家早早就在行程裡安排游泳。以哈爾格林姆教堂為中心，上午在周圍街區吃了好吃的麵包和蘭姆酒熱可可，順著斜坡走到底，就是雷克雅維克海岸線和哈爾帕音樂廳。餓了，就在路邊攤買羊肉熱狗，邊走邊吃。稍晚，就去Sundhöllin游泳池，小說家真愛那個游泳池，戶外池，三、五度的低溫，因為池水溫暖，游著游著也不覺得冷。室內池，建築挑高，大片大片陽光灑進來，彷彿教堂一樣，他在池深四米的蔚藍裡竄上竄下，那高度，彷彿自己正在飛翔而非游泳。

Oh, it’s such a perfect day／I’m glad I spent it with you／Oh, such a perfect day／You just keep me hanging on

運動完，通體舒暢，秋日天色很快暗下，兩人用手機搜尋想吃的餐館，彷彿在台北任何一個完美的日常。一起青年公園游泳，結束後相偕夜市吃麵吃冰。那是《猜火車》原聲帶的歌吧？某人用手機播放著剛剛在游泳池聽到的音樂，兩個人共享一副AirPods，在彎曲的巷弄穿梭著，不斷repeat，迷迷糊糊。Just a perfect day／You made me forget myself／I thought I was someone else／Someone good。直至某人電話響起打斷了音樂播放，小說家禮貌地摘下耳機，遠遠地迴避著，他遠著距離見某人有說有笑講著電話，傻傻地笑，笑得很甜蜜，他沒有在這趟旅途中，看見某人露出那樣的笑容，心裡一陣傷心，愛人真的變成某人了。完美的日常並非我和你，清晨到日暮，整天作伴，他鄉異國的街道漫遊一整天，能接到心裡思念的人來自遠方的問候，才是美好的一天。●

■【夏日歌單】隔週週一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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