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倪
他終於吼了主管。那是其一生最長的一聲呼喚,比阿嬤的最後一口氣長,比立法院的吼叫還躁。喊到遠山的窗會被打開來瞧,是誰在發飆?他的喉頭出現鐵鏽味,說幹為什麼活都是我幹。
真的不忍了,把每天下班時小心翼翼關上的電腦螢幕擊倒,順勢把水杯旁的企畫書摔到地上踩,動作一氣呵成讓人以為有在練。但一腳又一腳踩不破紙,只把瓷磚踩到震震有瓷;樓下的部門抬頭望向輕鋼架的天花板,跟隔壁的抱怨怎麼又在施工。
他甚至也噴了五年來以和為貴的同事,你們都一國,你們都朋友。並悟出何謂「鹹到頭會苦,氣到頭會哭」,哭腔藏不住地罵我真的很累,為什麼事情都推給我。
眼淚流到嘴邊鹹鹹,從夢中醒來,他躺在床上回味了一會兒這難得的夢,氣竟消去不少。甚至因為劇情太誇張了而感到有些愧疚與尷尬。
檢查了工作群組有沒有新訊息,隨後他洗臉穿衣,又一臉和氣地出門上班了。●